穆项嵩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小半辈子骄奢淫逸,半点苦头没吃过。
而刑部大牢潮湿幽深,说不定还有老鼠与他为伴,在里头待一个晚上,对于娇生惯养的少爷来说,无异于酷刑了。
凤砚卿不置可否。
教书育人要因材施教,对待嫌疑犯,也要有相应的手段,相信刑部大牢一夜游之后,审问会简单得多。
楚鸢歌啧啧出声:“穆少爷今晚怕是睡都不敢睡。”
果不其然,第二天升堂之时,穆项嵩眼下乌青,无精打采,宛如一个被霜打得过分的胖茄子。
人在堂下跪着,强撑着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生怕哪里就窜出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老鼠。
堂上的白间一拍惊堂木,吓得他一个激灵,身子都不自觉抖了一下,可见这一晚过得非一般地煎熬。
凤砚卿在一旁陪审,见状嗤笑一声,甚至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审讯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穆项嵩起先还能嘴硬撑两句,挨了一顿板子,看官差又拿出夹手指的竹板,抖着声音大喊:“我招我招!我招……”
白间示意用刑的人退下:“说吧。”
穆项嵩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绝望地道:“那几个人,是我杀的……”
他素来嗜色成性,有段时间,吃腻了烟花之地的庸脂俗粉,又对青蕊求而不得,便如从前一般四下搜寻目标。
荣安城内,女孩子爱去的地方无非就那几个,他从月老庙寻摸到郊外花田,没找到合眼缘的女子。
正沮丧着,回城的路上意外遇到刚和未婚夫约会完的豆腐坊老板女儿,那姑娘长得水灵清秀,身段苗条,穆项嵩一眼相中。
他素了好几天,当下一丝犹豫都没有,命人把那姑娘掳走,在街边一家客栈就给玷污了。
穆项嵩睡完人就忘,却不知,那姑娘回去后浑浑噩噩,主动和未婚夫家退了婚,终日以泪洗面。
独当一面的大女儿精神不佳,豆腐坊老板夫妻忙不过来,便只能让小女儿帮忙跑动,谁曾想,出门采购又遇上了穆项嵩。
姐妹二人都是小有名气的豆腐西施,容貌自不必说,穆项嵩如法炮制,将妹妹也给糟蹋了。
那之后,这姐妹二人日渐消瘦,形销骨立,豆腐坊夫妇找大夫看病,找大师做法、驱鬼,什么歪门邪道都用了,还是无法使她们恢复正常。
某日早晨,夫妇二人照常起床,开店营业,往日不管多魂不守舍都起得很早的大女儿却不见踪影。
结合女儿平常的表现,夫妇二人察觉不对劲,火急火燎地去敲门,半天没人应,却听里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们着急忙慌地冲进去,就见凳子被踢翻在地,而他们的大女儿,吊在悬挂的白绫上。
夫妻二人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把她解下来,几番追问之下,大女儿终于崩溃,哭着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豆腐坊夫妇叫来小女儿,一问,竟也是同样的情况,二人怒不可遏,拉着两个女儿就要去报官。
无巧不成书,他们还没到衙门,又撞见了穆项嵩,彼时的他正搂着新欢招摇过市,豆腐坊老板一时没忍住,冲上去就要打人。
他自然没打到穆项嵩,因为这位少爷带着随从,并且,因为他的冲动,穆项嵩再次注意到姐妹二人。
于是,他们官也没报成,反而被穆项嵩带走,拘禁在了一处屋宅里。
穆项嵩本想让那姐妹二人都伺候他,享一享齐人之福,谁知,姐妹二人假装顺从,却是存了杀他的心思。
许是心中恨意太深,她们没等到合适的时机,匕首刚拿出来就被穆项嵩发现,后者怒火中烧,当场就弄死了姐姐。
妹妹见状恍遭雷劈,挥舞着剪刀和他拼命,被叫进来的家丁制服,剪刀最终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穆项嵩第一次杀人,害怕是有的,但从小横行霸道的他却没想着自首,而是为了防止此事泄露,将豆腐坊老板也一并杀了。
白间听完,脸上怒气丛生,呵斥道:“为了一己私欲,竟残害了四条无辜的人命,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穆项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草民知错,悔不当初,大人饶命,待草民出去了,定记得大人的大恩大德,涌泉相报。”
“我表姐夫是太子,姑父是大将军,你饶了我,他们一定会记得你的恩情,以后飞黄腾达……”
“大胆!”白间沉声低吼,“公堂之上,竟意图贿赂官员,你把朝廷律法当什么?把人命当什么?”
穆项嵩怔了一下,哭得更厉害。
白间道:“本官再问你,人既是你在别院所杀,为何尸体又到了玉兰园?”
穆项嵩明显愣了一下,似乎现在才知道尸体是在玉兰园发的,他回答道:“我不知道,我让他们丢去乱葬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