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帝没给她压力,吩咐御医跟着她学习之后,便在前厅坐了下来,略焦急地品茶。
申时左右,药浴熬好,楚鸢歌往凤砚卿嘴里塞了一颗她此前制作的药丸,便让他脱了衣服泡进水里。
虽是真正的夫妻了,但她依然无法直视他把全身脱得光溜溜,站在屏风外等他脱好了再进去。
一排排闪亮的银针摆在一旁,楚鸢歌深吸一口气,从胳膊开始,一路扎到胸口和脑袋,将他整个人扎成了刺猬。
那御医虽得了皇帝的命令来学习,却是不敢开口问什么,因为炽王妃说了,她解毒过程中不喜欢有人吵闹。
若是因为他问了什么导致她分心,从而对炽王殿下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他可担当不起。
对于炽王妃医治炽王一事,太医院曾联名像泰康帝上过奏折,恳请泰康帝认真考虑,切勿此般儿戏炽王殿下的性命,毕竟那是
凤国的战神王爷。
虽说炽王妃治好了卢尚书的千金,但御医们并没有亲眼见到,耳听终究是虚的,更何况炽王妃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
泰康帝未将此事告知楚鸢歌和凤砚卿,而是压了下来,当做没看到。
为此,太医院整日忧心,害怕炽王殿下的命就此折在炽王妃手里,此般听闻他要解毒,太医院便推了个德高望重的御医一起跟
过来。
一来,若炽王妃真的能解,可交流一下医术,二来,若炽王妃浪得虚名,也好有个补救的机会。
御医背着如此重大的使命,整个人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现下看炽王妃施针手法娴熟,不像是闹着玩,心才往回落了一点点,
却依旧高高悬着。
楚鸢歌没空管他的复杂想法,施完针后,叫来贺名诚,让他盯着凤砚卿,每一刻钟给他输一次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贺名诚神色严肃地站在浴桶边,紧盯着计时用的沙漏,丝毫不敢放松。
楚鸢歌取出乌霜草,切了两块下来溶在水里,道:“半个时辰给他喂一次,记住,输完真气后再喂。”
吩咐完,楚鸢歌转身跑出卧房,去看重中之重的药煎得如何,御医忙跟上,生怕错漏了什么。
药是星月在煎,楚鸢歌过去接手她的活计。
将几碗水煎成半碗,她倒出来,又加了一些药材和水,吩咐星月同样煎成半碗,这才端着最开始的那些去卧房。
凤砚卿的脸色已经变了,从一开始的正常变为猪肝色,脑门上布满汗珠,眉头紧锁,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嘴唇上染着血,看得出来他刚刚吐过不少。
贺名诚道:“属下第一次输真气,王爷的脸色便成了这样,第二次输,王爷体内的真气和属下相撞,王爷吐了一口血……”
此后,他每输一次,他家王爷便吐一口血,他输了七次,他家王爷吐了六次。
而后,他眼睁睁看着原本还有些清澈的药浴变得漆黑,此刻已经如墨汁一般了。
楚鸢歌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捞过凤砚卿的手腕把脉,面色微沉,手朝后伸出:“刀。”
贺名诚递给她一把精巧的小刀。
这是楚鸢歌回到荣安城后在兵器铺子定制的手术刀,和她在现代用的常规手术刀大同小异,纯银打造。
御医瞧着那从未见过的样式,眼中的好奇几乎要跑出眼眶。
楚鸢歌在凤砚卿的掌心划开一道刀口,将他的手掌浸泡在药浴中,看着沙漏里的沙子流尽,喊了一声:“名诚。”
贺名诚立即给他输最后一次真气,输完将融了乌霜草的水给他喂下去。
楚鸢歌拿出他的手,端过刚才的半碗药洒了一些在伤口上,这才将剩下的药汁给他喝下去。
药刚喂完,凤砚卿周身青筋暴起,剧烈抽搐,细细看去,那皮肤之下仿佛有活物在移动。
楚鸢歌紧盯着那些似有若无的移动轨迹,眼疾手快地施针,看那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丝毫不敢放松。
星月送来熬制好的第二半碗药,楚鸢歌尽数倒在了凤砚卿左手掌心的伤口上。
凤砚卿的身体再次抽搐,她咬着后槽牙,道:“名诚,顺着他的筋脉,将这些东西全部逼到他的掌心。”
碧蚕渊,本身就不是单纯的毒,而是无数蚕丝那样的细虫,凝结成可怕的深渊,日日蚕食着中毒者的身体。
贺名诚依言照做,抬起他的胳膊,一掌打在他后背,用自己的内力和他体内的内里抗衡,寻找那些东西的痕迹。
凤砚卿的手掌在滴血,楚鸢歌拿了个碗接着,手指轻微地颤抖着。
她紧咬着唇瓣,死死盯着凤砚卿不断往外冒黑血的手掌,心急如焚。
突然“砰”地一声,贺名诚的身体被弹开,凤砚卿的脑袋软软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