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润只是一笑:“善有善得,恶有恶报,老天总是长着眼睛的。
阿福这时绝想不到阿喜关进了尼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天气渐渐热起来,阿福越来越没精神,肚子变的硬硬的,不管是请来的婆子还是刘润,都说这是临产的征兆。
李信现在每天必做功课就是摸摸阿福的肚子。起先张氏不敢让他碰,怕他没轻没重,万一打一拳踢一脚,虽然他是小孩子,那也不轻。要是他跌倒再连累阿福,那就更糟糕。可是几次之后就发现这孩子很小心,触摸阿福的时候,象是摸一件最珍贵的宝贝一样——虽然孩子对他们宝贝的玩意儿也是又撕又扯又咬又踩的,可是李信似乎很明白,阿福的意义不同。她的肚子也不同。
她的肚子对大家来说都很珍贵,不能乱摸乱碰。
这孩子摸着阿福的肚子时,会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月牙儿。而且还会挺起小肚子,用一种谁都看得出来的得意表情看周围的人。好象是在说,瞧,你们都不能摸,就我能摸!
“这里面是小娃娃吗?”
阿福摸摸他的头:“是啊,是你的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儿。”
李信还理解不了小侄子侄女儿的意思,山庄里没有比他小的小孩儿了,周围也没有人家,所以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阿福,一副好奇状。
不过,杨夫人这边却是有消息的。她派人给朱氏她们送了些粳米,鲜菜,瓜果,还有布匹等物,派去的人回来后告诉杨夫人,朱姑娘在尼庵里,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要托人朝外递信,结果第二天一早那信就摆在尼庵的主持面前了。主持派人来知会了朱家一声,朱氏和朱平贵都表示,人是交付给善月庵了,庙有庙规庵有庵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结果庵里三天没给朱喜吃饭,还让她抄经卷。
朱氏和朱平贵毫不心疼,似乎觉得这是极其轻微的惩罚似的。
人们的耐心与爱心,的确是会耗尽的。
刘润过了几天之后,才将这事告诉了阿福。
早晚要说的,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告诉阿福也无妨,反正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是说……那个史辉荣是专门的拐子?”
“是啊。”
“真是,看不出来啊……不过,他的声音的确很,”阿福顿了一下,形容不上来。不是单纯的好听,那天他和阿喜在花园里的时候,阿福和瑞云听到他的声音,居然都一起觉得受不了。
“这种,他们是专门练过的。”刘润说:“我听说过,声音,目光,表情,都专门练过,很能迷惑人。”
阿福松了口气:“我们当时可能没看见人,所以只觉得声音让人怪不自在的。”
这么说起来,也不能全怪阿喜吧?
毕竟,对方如此专业,要人才有人才要技术有技术——而且还是团伙配合,一般被拐的小姑娘哪来足够的阅历去做正确判断呢?
“你们怎么找着的人呢?”
“这个么……韦素找的人也有他的门路。有的时候,捕快差役可没有三教九流的人好使。”
“那,我娘和哥哥,怎么想起来送阿喜去庵堂呢?”
刘润微笑:“要不是当时我还在,朱姑娘说不定要被朱爷打死了。”
阿福想想,她只见过朱平贵和人打过一次架,那是有次她和阿喜回家的时候有个无赖子拦她们的路,朱平贵从后头上来,一拳头就把那人打倒了。
其实他不是个好勇斗狠的人,不过牵扯到家人……
阿喜这次是让他太失望气愤了吧?
刘润微笑着看着她,那笑容显的有些神秘。
阿福先是一怔,接着便有所感觉,回头朝后看。李固扶着元庆的手,已经进了门。
阿福有一刻,觉得这是在梦里。
她经常在梦里见到这样的情形。
李固回来了,他朝她走过来,他抱着她,他和她说话。
可是每次,她醒来时,手中身边都是空的。
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再变成一个人的时候,那不止是一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