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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的这一记当头棒喝下马威,着实将刘冕先是吓了一阵。但他马上冷静一思索,心道我如今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她要收拾我大抵不必费尽如此多的周章。派一小吏给巴州刺史府传个话,我想不死也难。
那就是说,武则天无非是习惯性的摆摆威风,眼下我根本就是有惊无险不过,这嘴上的说辞却也乱不得。她既然已经识破了我的计策,如何狡辩已是无用。与其这样,不如爽快的承认,一来免得触怒于她,二来或许能让她多几分成就感。女人么,多少都有那么一点虚荣心的
计议至此,刘冕也不含糊的一抖袍跪倒,拱手而拜:“天后娘娘明察秋毫,罪囚这点微末伎俩自然无法瞒过天后法眼。罪囚自知罪无可赦,不敢奢求宽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罪囚但求能替明允公尽饼一场孝道,便也无怨无悔了。”
立于武则天一旁的上官婉儿微自吃了一惊,细眉一抬惊讶的盯着刘冕,轻声道:“天后娘娘,世上真有如此不怕死之人?”
刘冕低着头,没有向上看,不知道武则天此时作可表情。片刻后却听武则天悠然道:“婉儿,你错啦!这个小子,颇有几分鬼机灵。他这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他呀!”
刘冕骇然:这女人,莫非懂读心术不成!
“起来吧。”武则天轻扔了一句,随即带点笑腔的道“婉儿,你可别小看了这小厮。他都能劝得我那倔强如牛的儿子前来投诚,少说多少有几分本事哪!”
上官婉儿一双如泓的眼睛在刘冕身上扫了几个来回,不由得扑赤一笑:“天后娘娘,微臣倒是觉得,这人是颇有几分傻气。”
“且不闻大智若愚?”武则天说完居然呵呵的笑了起来。二人谈笑生风,居然全把刘冕当作了透明。
刘冕挥起袖来,在额头擦了一擦。上官婉儿自然是瞅见了,嘻哈一笑:“天后娘娘,微臣见到他擦冷汗了!”
刘冕故作惶然刷的一下站直,双手拱起目不斜视。
“好哪,别在我面前如此做作。你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还不是昭然若揭?”武则天的声音不急不徐,隐隐杀机四伏“你先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你。自然也知道,你那些许伎俩无法隐瞒于我,于是索性和盘托出甘心承认。刘冕,你年纪轻轻,却有这般城府机谋,纵然是你祖父刘正则,也未必能胜得过你。”
是褒是损?刘冕一时无法判断。于是拱手道:“罪囚这些许伎俩只配游走于市井,在天后娘娘面前早已是不攻自破不值一提。天后娘娘明鉴,罪囚所作所为,皆为求生。救人救己,如此而已。”
“终于算是说了一句大实话了。”武则天语调不变朗声道“也算你头脑清醒,懂得救人即是救己。那你可有想清楚,如何才算是真正的‘救人救己’?别告诉我,奏上几份表奏讨好,就万事大吉。这般代李贤入宫尽孝的手段固然高妙,却也是扬汤止沸。”
好,终于说到正题了!
刘冕双手缓缓抬起,郑重的一抱拳,双膝直挺挺的跪倒下来,正声道:“罪囚明白,唯有死心塌地孝忠于天后娘娘,唯天后娘娘马首是瞻,方能真正的救人救己。罪囚被流放时不到十六岁,还是个贪玩胡闹的孩子,当然无法明白这样深刻的道理。这也多亏了明允公从旁点拨,罪囚方才大彻大悟!”
“哦?”武则天略露惊疑,停顿了半晌,道:“起来说话。”
虽然她没有多余的言语,可刘冕心中一阵窃喜。就是那不经意间轻‘哦’的一声,表露了武则天的心迹。可以想见,起初她肯定是以为,一向固执清傲的李贤是受刘冕怂恿才上表求饶。没成想,却是李贤最先意识到了问题的核心所在:要想求存,必须投诚于天后这样一来,天后对李贤的‘投诚’之意便多了几分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