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考虑了很久,还是开了火锅店。一方面,青州湿气很重,夏湿热,冬湿冷,最适合热乎乎火辣辣的火锅了,另一方面,沈清并不想让本是餐桌上最平常的食物因为奇货可居的理由变成富人的专权,平价的火锅刚好,便是穷些,也能紧紧吃得起,尝尝鲜。等辣椒的产量上去,沈清会将他推广到全国,但暂时只有青州才能时时供应得出。
火锅店取的吉祥名“福临门”,离将军府并不远,沈清没有乘轿,一路踏雪,北边匈奴来犯,加上连年灾害,百姓民不聊生,这青州城中便有各处流浪的流民。一路所见,拖家带口或是孤身一人,一一满身褴褛。沈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年轻时生活富足不愁吃穿,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不知柴米油盐愁煞人,但他经历过更加艰苦的末世生活,他太明白吃饱穿暖的重要性了。在末世初期大多数人都没有异能时,饥饿与寒冷团团围住人类,那时候,死亡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吞没着人心。
恰如眼前的流民。农耕时期,人活着都靠老天给不给这个运气,风调雨顺四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民以食为天,若是老天不愿给你这口饭吃,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旦天灾人祸,便是生灵涂炭。
沈清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多施点粥多赠些衣罢了,或许等他从现代世界带来的作物推广到全国时这种情况能好些。但此时,沈清确实并无大的办法。
满城风霜雨雪,人心凄清惨淡。
“夫人,您做得够好了。”大丫头白竹见沈清神色,安慰道,“青州城里个个都夸夫人是活菩萨呢。今年的流民虽多了,却比往年有秩序,病死冻死的人也比从前夫人没嫁到将军府的时候少了很多,这可都是夫人的功德。”
沈清但笑不语。他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就当了五年的将军夫人,夫人这个词在他耳朵里已经自动转化成先生。但菩萨这个词他还是不太受用得起。
沈清正待说话,忽听得前面一阵喧哗,沈清快步上前。围观百姓见将军夫人过来,纷纷让开了位置,沈清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爬上了爬上了福临门门外遮阳挡雨的棚顶之上,眼看就支撑不了一个男人和小孩的重量,岌岌可危.
店小二正慌张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沈清便像看到了主心骨。
“夫人!”原来福临门为了保证每日供应的都是新鲜的食物,会将当日剩余的食物分发给城中的乞丐,既避免了食物的浪费,又能让很多人多吃一口饭,而今天在店员分发剩下的馒头时,忽然从后头挤进一个男人,推搡着人群,然后抓着馒头就跑,店里的人怎么拦也拦不住。
赠发食物本是善举,一旦有人坏了规矩自然会被其他排队的谴责。那男人抢了馒头竟然也不跑远,在福临门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原来他还带着一个小孩。那小孩乖巧听话地站在外围等着男人,不哭不闹,见男人来了,也哒哒地奔到了男人身边,看起来应该是一对父子。男人动作粗鲁又凶狠,对着他的孩子也是一样,脏兮兮的手抓着馒头拼命往小孩嘴巴里塞,也不顾小孩嘴巴塞不塞得下,边塞还边转过头对着围观的众人凶狠地龇牙咧嘴。
有人很快便觉出不对劲了,这人看起来好像脑子有点问题,果然没一会儿,见人多了,虽然没有人去攻击他,那男人却变得十分害怕,往后一直不停地退,忽然就抱着小孩顺着杆子爬上了顶棚。
之后便是沈清看到的场景了。
沈清往棚顶看去,那男人正对着下面的人张牙舞爪,黑乎乎的脚趾从破洞的草鞋中钻出,脏兮兮的脸上眼睛倒是亮得透彻,像一匹北方草原上的狼。那男人这时也恰好看到了沈清,目光相接,忽然男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抱着小孩从高高的棚子上跳了下来。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叹,这一下没跳好的话,只怕会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毕竟那大人看起来就是个脑子不好的。
男人跳下来动作却很轻巧,落地时,甚至脚步都没抖一下,稳稳地站住了,接着便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冲进了沈清的怀里。
沈清虽有预感男人的方向是自己,但也不是很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