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申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这些人还没审问,就认定他有问题?或者正因为他没问题,不能向冯家和朝廷送消息,才会被留下?
牢房里的十几个人被挑出来,由狱卒带着出了牢房。聂申正想法子吸引狱卒的注意,不远处的狱卒忽
然转头走向了他。
“将这人绑上刑架。”狱卒撸起袖子,叫来同僚帮忙,两个人向聂申抓过去。
聂申身上的药劲儿还没完全散去,根本挣扎不得。
“弄错了。”
“官爷,你们弄错了。”
“我不是……”
聂申的嘴被人塞入了麻核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事与聂申刚刚听到的差不多,各种刑具拷打,将他打的皮开肉绽。
行刑的狱卒道:“手心里有老茧,你惯用佩刀还是长刀、长枪?来寻人的?腿上为何有茧子,不是骑兵又是什么?说吧,是哪里来的探子?”
“靴子上沾了不少沙土,是从西边来的吧?吐蕃人?”
聂申来之前的确绕去了西边看一看,但他只是吩咐人去打探吐蕃人的动静,怎么鞋底上竟然还沾了沙子?走了这么远的路,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聂申摇头“呜呜”出声,两个狱卒边审问边说笑,大概的意思是,他这样的人他们见过好几个,不用再审,这样折磨他,是为边疆的百姓出一口气。
“等一等,”狱卒看了看沙漏,“荒野地里那几头狼晚些时候就会去寻吃食,那会儿再将你丢出去。”
聂申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情,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眼下的情形他已经无法掌控。本来觉得无论何时说出“聂双”的名字都能脱困,可这些人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如果真的就被这样喂了狼……
死,很可怕,消息没有送出去,就死在这里,恐惧中多了憋屈、怨愤和不甘。
他不能死,他是不能死的。
聂申眼睛不停地眨动,但两个狱卒视而不见,依旧轮流挥动着手里的鞭子。
聂申疼痛的要晕厥过去,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维持清明,他害怕再醒过来看到的是一双双发亮的狼眼。
“还挺能忍。”
“再接着打。”
狱卒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好像很快就要消失了……
“这是今天抓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就像黑暗天空中亮起的闪电,短暂地将周围照亮,聂申借着这亮光抬起了眼睛,看到了站在他不远处的身影。
他的视线立即僵住。
他找到了一直在寻的人。
那是聂双。
聂申开始挣扎,他拼尽所有的力气,试图提醒聂双。
他,是他,聂申。
聂双听到动静掀了掀眼皮,但是没仔细看过来。聂申更是焦急,脑袋不停地晃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整个人送到聂双面前。
聂申第一次这样虔诚地期盼着,能有人仔仔细细地瞧一瞧他,但聂双却偏偏不加理会。
聂双会不会是故意的?
豫王“过世”之后,朝廷整饬武卫军,将武卫军分编入其他将领麾下,聂双等人不愿意离开,朝廷念在他们军功上,便继续保留武卫军,但留下的武卫军不会有什么好前程?想通了这一点,有相当一些人愿意听从朝廷的安排,自然就包括聂申,聂双带着人离开之时,目光曾从他们脸上掠过,当时聂申装作没有瞧见。
那会儿的光景和现在一比,简直就像是报应。
一鞭子又抽在聂申身上,聂申发出一声惨叫,两个狱卒甩开了膀子,对着聂申又是一顿抽打。
终于鞭子被丢下,两个狱卒将聂申从刑架上拖拽下来,下一步就是将他送去荒野喂狼。聂申再次挣扎,挣扎中,绑嘴的布条不知怎么松开来,聂申嘴里的麻核掉落。
聂申几乎不敢相信,但他没有因此错过这个机会,就在聂双转身离开的瞬间,聂申叫出了聂双的名字。
一盏灯横在两人中间。
聂双打量着聂申:“怎么是你?”
聂申眼睛一翻彻底晕厥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躺在了床榻上,身边正是在看公文的聂双。
这一刻,聂申的眼泪忍不住要掉下来,历经多少磨难,终于找到了人。
“聂双,”聂申声音嘶哑,“我总算找到你了。”为此居然差点搭上一条性命。
“你来做什么?”
聂申看到了聂双脸上的戒备。
聂申不想再有闪失,他要抓住这个机会:“我听说……你们的消息,就找了过来。你们这里还缺些什么……告诉我,我会想方设法帮你。”
这一刻,聂双耳边似是响起赵家女郎的声音:“有时候他们也没那么让人厌恶,因为他们总会心甘情愿地送你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