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真真假假。今天,我便跟他杠上了。
他的江舒薇不是想保住那两人吗?好,那我就奉陪到底!
景行然俊颜紧绷,那袭银衫裹住他清俊的身影,眉目依旧俊朗,依旧是丰神朗俊的神祗般的人物,可那紧蹙的眉,在一点点变紧。
“皇上,君无戏言!薇儿不做这贵妃不是你一直以来期望的吗?如今薇儿也看开了,你不会不答应薇儿这小小的要求吧?”
都要荣升当皇后了,话说得却是这般委曲求全,此刻,我真心觉得江舒薇其实也不是个善与的人。
“不知这常永和贵妃里头的常侍卫是什么关系?让贵妃动了这一趟关系人情?又或者说,贵妃娘娘和常侍卫之间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要这般为他求情?”
“身为一个女子,说话却如此不干不净!”几步上前,冷风微动,江舒薇的手臂甩来,我措手不及,想要躲开,却已是不及。
预期的疼痛并不曾到来,景行然中途截住她的藕臂,那一刚一柔的组合,竟是如此和谐。
这又是做的什么妇唱夫随的好戏呢?
唇畔划过轻嘲,我一扬手,便是狠狠甩了出去:“我说得不干不净,总比某些人做得不干不净好些!”
“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准确无误地甩在了江舒薇脸上,留下一个五指红印。
我有些错愕地望着自己的手,当真是气极了,才会这般莽撞。可我万万料不到以景行然的身手,他竟还握着江舒薇的手臂不放,而不替她挡下这一巴掌。
——————————————————————————————————————————————————
手终于得到了自由,江舒薇手覆上自己受伤的面颊,一脸伤痛:“皇上,这就是你对我的保护吗?看来皇上是彻底将船銮上的那件事忘记了……”
船銮?
敏感地抓住这两个字眼,我还想再听,却是看得景行然眼中的不忍:“朕没忘。所以这两人,朕答应你,绝对不会动。”
他所指的人,自然是那两名侍卫。
同是姓常,年龄差距快差一个辈份了,也许这常永是江舒薇力求保下的常侍卫的哪门子远房亲戚。
“还真是天道不公啊,”我手一指另一张红木桌案上早就痛得昏迷过去的小侍卫何钦,“同样是犯了罪,而常永比这何钦犯下的罪不知大了多少,一个弄得如此狼狈,家里父母无以为继,以后何家都要断绝香火了。可常永倒好,贵妃轻轻巧巧一句话,就给两人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这何钦恐怕不服,而我,更不会服!”
“紫儿!别胡闹……”景行然眼中有着不认可,这一刻的他,就如同以往很多次一样,亲昵地唤着我紫儿。
可是,那个紫儿,已经死了。
凌紫,已经死了……
头上的簪子,被我摘下,在手中一阵把玩。
瞧见我的动作,江舒薇下意识便退后一步。
云兰想要拽住我,却被我拂开了手臂,一步步进逼。
“我说过,这件事,没完!我不同意!”双眼望向江舒薇,望着她一步步狼狈地后退,我倏忽间莞尔。所谓的猫捉老鼠,原来竟是如此有趣。早知如此,我是不是一早便该开始玩?儿时少了这个游戏,还真是少了许多乐趣呢。
景行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生怕我伤了江舒薇分毫。我笑,眸眼间的笑意愈发璀璨,然后,在众人纷纷错愕间,直接将那簪子指向自己颈项。
“我素来有自知之明,我的命,从来便不值钱。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以前我最怕一个人的孤独,可是现在,我最怕被人指着脖子。”千子健的那次影,让我午夜梦回,总是他弃我而护住江舒薇的凄凉。那份疼,扼住我的脖子,让那份空气阻塞,一点点挖空我左心房的位置……
“我自问从来不是心狠之人,可我也不是良善之辈。其实今日之事,我本没必要追究这么多。但既然有人与我死磕上了,我自然奉陪到底。”轻笑,我将簪子沿着自己的脖子轻触,“皇上大可不必管我死活,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会过问我生死。但今日,我这条命便要换这两人的命。皇上只要给句话,这两人,你究竟是杀与不杀?”
“娘娘,不要!——”云兰早已紧张得面色发白,上前欲夺下我手中的簪子,却又怕我真的伤了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
暗室内,那晦明晦暗的烛火晃动,有小太监胆颤心惊地又去点了一支。这整个空间,依旧如原先那般死气沉沉。
光线流转在他颀长的身上,景行然眸间一丝利光,眉间缀蕴焦灼,眼底充斥烈焰,薄唇微动,刚想开口,却被江舒薇一下子阻断。
“我曾以为原皇后大气雍容,原来终究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是啊,你贤良淑德,我心狠手辣,不正是两个极端吗?要不,我们试试?”作势发力,狠狠举起手中发簪朝自己脖子刺下。
呵,景行然不愧是景行然,出手之快,快如闪电。
一下子便截住我的手,将那冒着金尖儿的簪子夺了过去。一番挣扎之后,簪子顺利入了他的手,不过他的掌心却不免遭了罪,在抢夺过程中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流溢,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
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我对他清浅一笑。那笑,如三月微风,化尔淳浓。那笑,若腊月寒风,化尔凌冽。
“景行然,你自认为什么事都算计在你手中,可今日,我便让你知晓,并不是什么事,你都能够如愿掌控。”这一次,出其不意,我脖子上抵上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巴掌大小的玩意儿,轻便耐用,这一次出,我生怕途中出事,便带上了。去了斟然殿又辗转到净身房,身上,也依旧带着。却不曾想,竟然还有用到它的一日。
这,是在封后大典上景行然御赐的匕首。见血封喉,无坚不摧。
在宣城的时候,火烧东暖阁,我和武青鸾奋力砸左边窗户的时候,用到了它。
而这一次,搁在自己软嫩的脖子上的时候,我亦用到了它。
瞧见我脖子上的匕首,景行然的眸瞬间放大。我知道,他认出了它。
只消用这匕首轻轻一划,无需用力,真的只是轻轻一划,就好比划开一头发丝,我的脖子,便可以在刹那间如柱。
“他们,是该杀,还是不该呢?我数到三,给我你的答案。”从他难以置信的眸中,我看到了我那张淡然到极致的面庞。那般平淡,那般无所谓,那般不顾一切……真的,是将所有人所有事,都看淡了吧……
“一。”
“我答应!”急急地应着,景行然没头没脑,俊脸上满是焦急,额上,竟也沁满了冷汗。
“答应什么呢?是杀还是不杀?”我竟然有了闲情逸致,继续数着,“二!”
“杀!”那俊颜早已沁透急躁,早先被他夺下的簪子在他掌心中深深嵌入,血,源源不绝,他这又是做什么?
“三。”尖锐的匕首划过脖颈。那轻微的疼痛,仿佛只是挠痒痒,我故意曲解着他的话,“确实,我是该杀啊……”
耳旁一声嘶吼,如同困兽失去爱侣,疯癫至甚。那哀思沉痛,成为绝响,响彻黯然的云霄。
也许,我真的是试出了什么,但我也知道,我再也输不起。所以,我对自己下手,本没留余地。
入骨的相思,沁透骨髓,缠绕一世。却也,遗留在了那一世,转身,不过瞬间。
很简单,却也,很艰难。
一离伤秋,暧昧撩了谁?一眼回眸,尘缘遇了谁?一叶兰舟,烟波送了谁?一点灵犀,真情赠了谁?一朵傲梅,痴心给了谁?一点南锄,挥泪葬了谁?一颗红豆,相思伴了谁?一扇南窗,抚琴念了谁?一声长箫,阁楼走了谁?一夜良宵,黯然消了谁?一行清泪,黄花瘦了谁?
一场别离,一次相逢,一世浮生。
此情已熄,情缘勘负。
流年难再。
相思入骨,骨入相思,不负韶华不负卿,想来,也只是奢望。
当再醒来,我知道,我已,不是我。
八十四、相思入骨缠9(为woshishuizhuyu而更)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