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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知在装修期间没怎么去过新房,邢文易偶尔下班会过去看看,春去夏至,她又长高一个厘米,邢文易用尺子在门框上比她的身高:“别踮脚。”

玉知整个人完全被笼罩在邢文易的阴影之中,她扁扁嘴让脚跟在地上踏实,抬着眼睛看邢文易的下颌,边问:“你说,我能长得和你一样高吗?”

“不太可能。”邢文易的答复颇为现实:“一米七应该可以。”

他挥挥手让玉知站开,扯了卷尺量高,果然和估计的数字相差无几。玉知顿感无趣,从他手臂下弯头钻出,摆脱那略带压迫感的阴影地域。她脑子里浮现刚刚仰视邢文易时看见的一切细节,他的睫毛、下颌,以及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胸膛。她的心里毫无缘由地涌现出挫败感,似乎在一场隐形的竞赛中落败。

就算邢文易不说,她也知道除了六分相似的容貌以外,她几乎没继承到爸爸的优点。她懒惰、容易分心、效率低下、不思进取,她从前很自洽,也自满于现状,但是自从和邢文易同住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性格差异逐渐让她觉得焦躁。尤其是近日来,邢文易工作连轴转外还要去新房监工,饶是如此也能稳定在七点二十到家,八点前吃上饭。

邢文易爱洁,总在屋内打扫卫生,他虽不用自己的生活习惯压迫邢玉知,但玉知无形之中被他所影响,她写着作业,余光里就是他在屋内各个角落擦灰掸尘,看见他忙起来,就总想说“你停一停、你歇一歇”。憋了半个下午,终于忍不住说:“别弄了,再擦再拖家里都要回潮了。”

她心里想的是好意,讲出来的话却不太中听。邢文易正擦着柜子,上头凝了一滴蜡,是前几天停电点烛留下的。他手里捏着抹布,把蜡痕轻轻刮下来,头也没回:“又没让你做。”

“我不想看你做了,累不累?你过来坐着吧。”玉知把簿子合上,接着问:“新房子还要多久装好?”

“等你放暑假吧。”邢文易转过身来:“怎么?想住新房子了?”

“也没有。但是它在那里,我就总忍不住想。”

“那你等下跟我一起过去看看。现在柜子都做好了,空的地方也方便量尺寸,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把床和桌椅都办齐全,下个星期带你去,你自己选。”邢文易和她讲话的时候压根没想过女儿是个小学生,惯用和成年人说话的方式和女儿交谈,一向如此,反正邢玉知能接受。

“那为什么不今天去看?”玉知又补充:“家具。”

邢玉知等了好久,她看向邢文易,他垂首,手中的细纱布仍在摩挲台面,过了一阵子似乎才拿定主意、回过魂来,迟迟地应答:“……也可以。”

玉知走上前去夺过抹布:“别弄了,休息吧,挺干净了。本来就没什么休假,一到家里还这样拼命做事。”

她拿了帕子去厨房,挤一泵洗洁精搓干净,邢文易跟进来,站在她身后伸出手臂,接着流水洗了洗手。他似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邢玉知仰头看他眼底两抹淡淡的乌色,突然又改了主意:“要不还是算了,你今天下午也别去了,就在家里休息吧。”

邢玉知觉得他今天的样子很古怪,好像反应总是慢半拍,整个人钝钝的。刚刚他长出的那一缕气息拂扫到她的后颈,好像热得有点异样。邢玉知心里一沉,即刻反身踮脚去摸他的额头,果然是烫的。

最近昼夜温差大,早晚凉,而中午又艳阳高照状似入夏,正是感冒高发期。邢玉知仔细裹紧了外套,保住自己不热后着凉,没想到家里反而是身体强健的邢文易中了招。

邢文易被她沾着冷水的手猝不及防地贴住滚烫的额头,身体都忍不住颤了一下,他的确觉得身体好像有些异样,但觉得晚上喝一包冲剂也就能挺过去,没想到被邢玉知强迫着量了体温,发现已经快要三十八摄氏度。

他从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吃了一颗,下午也不能再去验工,在玉知的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躺回床上。他突如其来的虚弱让玉知觉得有点不适应,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家里没有退热贴,玉知想也是,以邢文易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细致地备下这种东西,只能用帕子吸凉水,拧到四分湿,敷在爸爸的额头上。

邢文易阖上的眼睛半睁开,看着有些无措的玉知,她正甩动着体温计,想让他再测一次。

“没事的,你离我远点,不要把感冒过给你。”邢文易接过体温计,上头还有小孩指尖的温热,并不冰凉。于是他又轻轻甩了一下,才伸进衣领、妥善夹住。玉知手里空了,顺带去把他额头上晃歪移位的毛巾敷正,手指碰到他冰凉潮湿的发尾,轻轻地拨开。

邢文易觉得眼皮重了,他这些年很少感冒,不习惯虚弱、被照顾、拖累旁人。他一直避免自己陷入这种处境。今时不同往日,大半年前一对父女还夹生不熟,一个闷棍一个刺头,现在竟然也能有些父慈女孝的样子,孩子小大人似的在床前侍疾,本该欣慰的;他却有些无所适从,只想逃开。

他眉心微蹙,分不清身体的不适和心理的别扭哪种更多,只对女儿微微摆了摆手:“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玉知却没立刻走开,她要守着邢文易把体温计拿出来。果不其然,他很快就睡了过去,根本没等到五分钟后。

她纠结了一会儿,稍稍扯开一点他的领口,伸手进去摸索,手下的皮肤烫得惊人,玉知小心翼翼地避免弄醒爸爸,手指碰到温度计的尾端,缓缓抽了出来。她动作很轻,但邢文易的皮肤居然比想象中敏感,被细窄的袖口蹭红一小片,红上加红,像过敏。

温度在短时间内没下降多少,玉知没打算看,也看不明白。她从小一感冒就必定烧得满身通红,常言道久病成良医,但一个小学生好不容易看懂了水银条,也搞不懂究竟什么时候该送医打针。总之邢文易要是到了半夜还烧,她就得找个大人来一起把他抬到医院去输点滴了。

她揭下湿帕子,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让邢文易有个安静的休息环境。夜色渐渐黑下去,帕子换过两轮。玉知研究了一下,电饭锅煮出一锅白粥,掺两勺砂糖搅开,端到床前,把邢文易叫醒。

此情此景有点凄凉,联想到章正霖家的样子,虽然亦是单亲,但屋内温馨,充斥着人母的温情味道;反观此处,孤女鳏父,邢文易一病,她好像一叶孤舟在洋流中翻卷,举目无依。

邢文易眼睛好不容易睁开,看见玉知的脸笼在半片光下,巴掌大的脸上是满面愁容,他撑着身子,把枕头拉起来垫在腰后靠坐着,接过她手里的粥。

“你怎么会煮?”他还没开口先轻轻咳了一声,嗓子干得厉害,但不痛不痒。

“水放多一点,米少一点,按煮粥的键就行了。”玉知耷拉着脸:“你吃完再量一次体温,看要不要打吊针?”

“我感觉已经降了。”邢文易没用勺,嘴唇挨着碗沿喝进薄粥,可能是闷出一身汗,既渴,胃里也真饿得慌张,口喝完一碗粥,加之他舌根发苦,甜粥咽下去倒是刚好压住。邢文易没想到自己病来如山倒,这阵子时常往工地跑,可能还是累着了,免疫力下降。

他重新量一次体温,已经降温不少,如果今夜不复烧,估计也就好了。他起床的时候还有点虚浮,撑着墙走到卫生间去把一身汗擦掉,边问玉知自己吃了没有。

玉知亦步亦趋地跟着,摇摇头:“还没有。”

“我给你叫个饭。”邢文易说着拿手机打电话,让老板娘送一份牛肉盖饭,玉知问:“不是有粥吗?”

“光粥喝了半夜饿,我病了能吃,你要吃饱。”邢文易衣服脱了半截才想起来把玉知往外赶,衣摆下沿又落回去,遮住一截微微汗湿的腰背:“出去,我擦一下汗。”

玉知忧心忡忡地替他把门合上,还隔着玻璃在外头问:“要不要我帮你?”

萝卜高一个人,能帮上什么。邢文易说不用,三两下擦干,套上干净的衣服。

他手机里还有几个未接电话,他一一回过去,站在窗边讲减排降耗的相关事宜。厂里现在的大事就是环保绩效提升,这事和创文创卫紧密挂钩,相关配套改造项目要即刻落地。他走到桌前翻动生态环境厅发下来的通知,心里却想着脚下的这一片沿河的老旧住宅。钢厂住宅区分三片,河边上这一块是非拆不可,还有一片居民区退休职工居多,要做外墙美化、加装外置电梯。

邢文易心里放心不下,决定周一去亲自去看一看改造项目。他头还有点昏昏沉沉,也要支着额头坐在桌前看生产单,审完以后把资料一一归档入册。冬天家里买了电视机以后,电视柜就不能供他放资料,现在用的是临时焊的一张不锈钢方桌。

玉知看着邢文易坐在桌前,上身慢慢伏下去,面颊贴着冰凉的钢面降温。她吃完最后几口饭,把锡箔碗摁瘪,凑过去把爸爸的身子拉起来:“去床上睡。”

邢文易脸贴在桌面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玉知,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玉知被他看得不自在,拽人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下来了。

邢文易的嗓子有点含糊,低哑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玉知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邢文易又说了一次,她才听清楚,他说“谢谢”和“对不起”。

她可以理解“谢谢”是什么,可是“对不起”又是什么呢?

邢文易却不解释,他起身去厨房舀了锅里剩的粥,站在料理台前一点不剩地喝完。他留给玉知的总是很少的话和很多的背影,玉知不明白,既然可以对着电话那头的领导下属滔滔不绝,为什么不愿意多和她说说话?她想听很多很多,就比如现在。

如果她再长大一些一定能明白成年人的想法,可此刻她毫无头绪。她冲着邢文易的背影,直接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没什么。”邢文易说完以后回头来看了她一眼,果然看到一脸不甘心、想刨根究底的表情。她皱着眉的样子尤其像他。

邢文易站在洗碗池前把碗洗干净,电饭煲煮过的内胆拿出来泡水。

“你四岁的时候病过一次,是支原体感染。”

“那个时候我在湖北,你奶奶半夜打电话给我说你烧到四十度,上吐下泻,去妇幼检查结果又发现心脏有点问题,你还记得吧?”

“嗯……”

“我坐火车回来的时候,你打了阿奇霉素,已经退烧了,但是还要再开车带你到省里去做心脏检查。那个时候我还没买车,都是借的同事的车,住也是借住在朋友家里,和你奶奶带着你连做了好几天检查。一开始化验要抽血,针筒很粗,针头也是。”

邢文易低头用百洁布一点点擦拭手里的锅,他陷入回忆里,“我当时以为你会哭,因为所有抽血的小孩都在哭。你吓得脸都白了,护士说你手上的血管看不清,要从脚踝扎进去。”

“我就抱着你坐着,护士给你绑皮筋、涂碘酒,你对我说,爸爸,没事,我不怕痛。”

那时候才四岁,四岁。

他说到这里,喉头有些堵涩,于是轻轻吞咽了一下:“之后你还要观察,要背着监测仪,那个仪器比你的背还宽……但是我不能陪着你,你说,爸爸你去忙吧,我可以。”

他的眼睛垂下去。回南天里,一滴水珠从窗玻璃滑落,隐入下沿,连带着他的心也徒然的、酸涩的空落。三岁看小十岁看老,邢玉知在胎里就是个善良的小孩,一切叛逆、犯浑,都只不过是一时的误入歧途,邢文易从没因为那一点小偷小摸就否定她的本性,全在他这个做家长的失职。

邢文易说:“我什么也没能给你,是不是?”

这就是“对不起”?玉知愣愣地站在那儿,就因为她小时候说过几句好话、今天照顾了他?邢玉知觉得这结论简直太过感性,那爸爸这些年熬死累活赚的、往爷奶家里送的钱呢?他为她买的东西、买的房呢?这要怎么算?

邢文易洗完了锅碗,擦干的手似乎想揉一揉她的脑袋,但停顿一下,最后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听见头顶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邢文易从她身边走过,却在擦肩时被拽住手臂,玉知的手有点凉,贴着他发热的肤表,竟然让小臂不禁一颤。刚出生时的挥臂、学步时的托付、幼童时的牵手拥抱……她的触碰总是让他感到紧张。他适应着自己的血脉至亲向他靠近的所有举措,尽管他想要逃离一切剖析真心的对白。

空气有两秒是凝滞的,邢玉知抬头,却也不敢直视邢文易的面庞,只盯着他前胸的第二颗扣子,就像早上量身高时那样。她突然发觉自己长高不少,在去年刚刚搬来时,她的视角还没有这么高,她觉得自己是一株草木,正拼命上窜,汲取所有力量去够着些什么——

“你不能这么想,你完全讲错了。没有你就没有我,你给了我一条命……还有一个家。”

玉知说:“你不能总是说丧气话,就没想过这样也很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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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呢,这还是小学生。

不过我小学脑子里已经很能琢磨了,不能看轻小孩。

最近半个月就是圣诞跨年之类的,感觉很平静,因为我基本没出门。跨年的时候出去一个人吃了顿饭,别人都是合家欢,我给我自己点了一桌子菜看起来热闹点不至于太可怜……(已打包食用光盘无浪费)

希望24年大家都健康快乐!

然后要讲一个比较那什么的话题就是我觉得看盗版的人是没资格来评判我什么的呃

我不太会为自己说话,写的东西也确实不怎么样,但我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不喜欢还看是什么心态呢?不就是因为不要钱吗不管是在这里还是看盗文,骂一下也不要成本一整本几十万字看完了还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只会觉得很贱啊当然这个和冰箱制冷论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会逼着谁写出篇更好的让我看看水准,就是觉得评论的时候措辞还是口下积德吧,推己及人。因为我真的会巡逻,看到心里也很不舒服。不喜欢就退出不要再看了。

反正我挺玻璃心,本来也没义务承担这些。我现实生活过得挺幸福的一个小女孩,惹到我相当于没惹!就只会拉黑。唉。这就是我真实想法,因为我真的不能做到很大度,我是个小心眼的人,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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