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鸾在屋外待了一个多时辰,没见有余震,让裴曦扶她回房。
这场地震必然在京中掀起风浪,但她临盆在即,即使是天塌了,都得等生完孩子再说。
太子刚爬到祖庙,便地震了。
这比起他小时候那场震塌天凰宫的地震根本算不了什么,却是他的一个机会。他当即说道:“本宫昨夜梦见一个通体漆黑的怪物进入皇姐腹中,怕是有异相生变。”
吕公和柏公顿时想起裴曦祭祀时发生的神异之事,都不相信他的话。
吕公随即替太子描补上,“青鸾长公主有天凤神鸟庇护,若是还能有怪物入腹,必是天下灾劫。”
柏公赶紧附和。
那些追随太子的人认为这场地震跟太子有关,但绝不能认,于是纷纷附和,并以最快的速度传扬出去。天子皇后他们没在这里,谁都不敢反驳太子的话,即使不认可,也选择沉默不愿掺和进去。
第二天,传回京城的消息便是,“神凤山地震示警,青鸾长公主腹中之胎是怪物,通体漆黑,面貌丑陋,凶煞之极,为大凶之兆。”
皇后听到有女官禀报,气不打一处来。她压下心头的怒火,对女官吩咐道:“暂时不要让青鸾知道。”
午膳时分,她去用膳,裴曦正在餐厅的茶桌旁绘声绘色地向羽青鸾讲述着什么。
羽青鸾对皇后:“裴曦昨日入梦,说梦到太阴幽荧。”说完,把裴三郎画的图呈给皇后,说:“这是三郎画的太阴幽荧的画象。”
皇后接过画象,画的是圆圆的一团,似由无数黑雾凝聚成的东西,周围还缭绕着层层黑雾。她下意识地想到传闻,问裴曦:“何解?”
裴三郎说:“这是由太阴之精演化而成的,叫幽荧,与它一起生成的,还有太阳之精演化的烛照。”
吃过午饭,裴三郎便差遣管家准备祈福的东西。
他先入宫去见天子,又去瑞临长公主府、镇国夫人府和自家两个兄弟府上,把他们请来。
大清早,裴三郎沐浴更衣,穿上最盛大的礼服,跳迎神纳福的祭祀舞。
下午,太子从神凤山祖庙回到京城,路经青鸾长公主府,只见府外跪满了人,府里则是声乐震天似在进行祭祀。那些跪拜的人,从贵族到良民,全都有,神情无比虔诚。
他当即派人去打听,发生何事,便得知神凤山祖庙地震是有一位掌管太阴的幽荧天神下凡投胎,曦公府里正在跳祭祀舞接引,又说青鸾长公主估计这几日便要生了。
太子刚想下令驱赶这些人,又想到自家母后在羽青鸾府上不说,父皇肯定也在,还有孙大才事带着亲随军站在府门口守着。孙大才是羽青鸾武课师傅,又有他父皇诏书奉命,亲随军未必赶去。他当即派人清出道,自己去往青鸾长公主府。
孙大才见到太子过来,抱拳行了一礼,说:“请太子稍候。”当即派人进去通报,门仆见到太子过来,趴在地上结结实实地行完大礼,这才转身入内禀报。
不多时,天子身边的贴身近侍出来,把太子请了进去。
他进去后,便见院子里燃着篝火,裴曦正围着篝火一个人跳祭祀舞,羽青鸾坐在一旁的软垫上,头顶支着帷幔,身旁铺满烘干的鲜花,连身上也有。她闭着眼睛,一副正神灵交流,不便打饶的模样。
他的视线从瑞临长公主和镇国夫人一家子身上掠过,上前去到父皇母后身边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天子抬手示意,从宫侍搬来椅子放到他的身边。
皇后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犀利,让太子莫名心慌。
这时,有仆人抬着一个装满铜钱的大托盘过来,摆在祭祀台上。
铜钱是新铸的,还带着很新的火气。
裴三郎把祭祀舞跳完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他让仆人端起铜钱跟着他,先给院子里来的人挨个发了一小捧,之后便去到院门外,给孙大才也发了一小捧,然后把铜钱往外面的人群中一捧捧地往外洒。
有人接住铜钱,就见一面刻着“福寿安康”,另一面刻着“子孙兴泰”。
是福钱!是曦公亲手洒的祭祀福钱。
裴三郎带着仆人走在人群中,边走边洒,让所有跪在府门来的人都能捡到一枚两枚。
这些人是自己来的,听到他传闻,又听到他府上在做法事,便在府门外跟着祈福。
这些钱是昨天连夜铸的,原本是打算在城里宣传用的,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有亲随军维持秩序,大家都不敢哄抢,捡到铜钱后,在亲随军的安排下,避开街边,让开主干道逐渐散去。
裴三郎这才回府,向太子行礼。
太子坐在天子身侧,满脸和气地笑道:“自家人,姐夫不必如此。”
羽青鸾手里捧着个暖炉坐在皇后身侧,连个眼神都没给太子。裴曦之前说是做梦,但他如此阵仗,显是事必有因,叫来管家询问,方知羽飞凤竟是狠毒至此。此次的事,如果没有裴曦的妥善应对以及父皇母后回护,替腹中孩子正名,怕是出生便要……
她轻轻捶了捶酸痛的腰,与皇后低声说:“方才连着踢我好几下。”
皇后说:“是个淘气的。”
天气冷,裴三郎恭敬地请他们移驾正堂坐。
镇国夫人一家也都是态度恭谨,如同入宫见驾。
瑞临长公主面色不显,心里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