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三日,岳昔钧安然卧于牢房之中,而谢文琼闲居宫中。
谢文琼能够想到的法子皆用尽了,却也无可奈何。她自我安慰道:终温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她在外间周旋,总强过我胡思乱想。此时无有消息,许是最好的消息了。我只能稳住父皇母后,不给若轻她们添乱便是了。
于是,谢文琼似乎是真将岳昔钧此人忘怀一般,眉间解了离愁,换上笑靥,活动范围也渐渐大了起来。
而岳昔钧在牢中吃了一顿饱饭,便被架着披上了囚衣,带到了囚车之上。
岳昔钧犹笑道:“诸位,这是要去哪啊?”
一狱卒道:“阴曹地府。”
岳昔钧道:“巧了,我还当真没去过,不知各位可否给在下解惑,那阴曹地府究竟是甚么光景?”
狱卒道:“哪里这许多废话,你去了便知!”
岳昔钧低低发笑。
一狱卒被她笑得发毛,不由喝道:“莫笑!”
岳昔钧太息道:“好没道理,我都要死了,还不许我笑么?”
另一狱卒道:“你管她作甚,交予官爷早早送去法场了事。”
囚车开出,交接到监斩官之手,监斩官验明正身,便上马开道。锣鸣刀出鞘,一队解差皆是全副武装,威风凛凛亦杀气腾腾。
岳昔钧道:“好大的排场啊。”
岳昔钧在囚车之中,一路穿街过巷,夹道百姓张目而观,窃窃私语。那囚车是站笼刑车,岳昔钧锢在囚笼之中,双腿悬立,衣带血迹,唇挂微笑,眼睑半阖,不时咳嗽几声,瞧着虽是一派苟延残喘之气,却从容安然。
观此盛景,岳昔钧侧首向身侧解差道:“这般风光,我也曾见过。”
那解差神色一凛,戒备非常,却并不答话。
岳昔钧自顾自地道:“想当初,我同殿下大婚,也是这般鸣锣开道。那时候坐在轿子里颠得很,只觉得这路好长、好长,长得看不到头。没想到啊,如今这路终究还是走到头了。”
那解差谨记临行前监斩官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此人若是同你们说甚么,万万不可听信,且要小心她破笼逃走”,便只死死盯着岳昔钧,并不接话。
岳昔钧也并不要人接话,又叹道:“可惜啊,临死之前,却不能见殿下一面。恐怕要含恨九泉了。”
她望着两旁道路渐渐多出店铺来,想是入了市中。两旁道墙上张着“出红差”的布告,沿路铺店皆挂红绸贴红对,门外置条案,上放酒碗、酒壶、菜碟送行。
岳昔钧瞧着这长街满红,一派喜气洋洋之景,不由笑道:“这倒比成亲时热闹。”
岳昔钧提声道:“官爷,人家置了酒招待我,总该放我下来喝上一口罢?”
监斩官勒马回头,如临大敌地道:“狱中吃了好酒菜,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