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都关了窗,展开一看,信上所云正是岳昔钧娘亲们之事。
她合信沉思,复又书写一封,叫信鸽飞往莲平庵——若是径直往驸马府飞书,恐府中隐着眼线,倘被人觉察,万事休矣。
书信寄出,英都方才取下幂篱,挂在墙钩之上。她站着瞧了一会儿那袭幂篱,心中道:原来这就是中原人说的“睹物思人”。
如此,英都如水滴入海,藏身于茫茫异族人之中。
安隐从莲平庵出来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又转了一大圈,采买了些东西,方归。
安隐将空尘所言种种对岳昔钧一一相告,岳昔钧心知空尘不便讲明英都之事,虽然心下隐隐有些担忧,也只能等到明日安隐往西市去后,方能知晓英都去处。
翌日,安隐便早早动身,往西市中去。西市离驸马府间隔两个坊,安隐不需管采买置办之务,因而从未去过那处。
安隐进了西市之中,只觉眼花缭乱,人声熙攘,卖菜的、卖肉的、卖马的、卖长鞭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安隐就好似乍然闯入的外来客,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只得拉住一个人问路,道:“老伯,敢问裴氏菜铺在何处?”
老伯为她指路,道:“往北走一里,再向西而行……”
安隐仔细记下,向老伯道谢之后,依言而行。
裴氏菜铺的菜摊之后,坐着一个女人,安隐无端地觉得,她有点像岳昔钧那把凤声剑——虽看起来不是甚么宝剑,却出人地锋利。若说岳昔钧是带鞘的凤声剑,锋藏于内,那么,这个女人就好似出了鞘的凤声剑,锋芒毕露。
简而言之,此人看起来就不像甚么良民。
安隐这一念刚出,便立时在心中道:罪过罪过,大夫人我错啦,不可以貌取人。
安隐定睛一瞧,那掌柜的左腕上果然戴了一串佛珠。
安隐试探地道:“掌柜的,你……信佛么?”
那掌柜掀起眼皮看了安隐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内间走去。
安隐犹豫一瞬,也跟了进去。
屋内有些黑漆漆的,窗子糊了黑纱,在内间走动,竟是一丝儿人影也映不出。安隐疑心上了贼船、进了黑店,不由暗自防备。
那掌柜无有行走几步,便驻了足,开口如同金石之音:“人来了。”
前方有人温和应道:“阿弥陀佛,有劳施主。”
安隐听出是空尘讲话,提着的心总算得以落下。那掌柜转身出了门,自外将门关闭,安隐这才发觉空尘就坐在离自己不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