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恍然。难不成要找我的是东宫?
“大哥,没关系。”我从大哥身后走出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去去就来。”
既然是东宫,想必不会是什么严刑拷打。难道是要让我说服婆婆交出秘部?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在这皇宫中,除了杞皇,就只有东宫能让这些红衣卫听命,使公公得到大夫的诊治。
安锦在哪里,他现在的情况如何,我一无所知,也帮不到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我的承诺,要好好地保护家人,用尽一切方法。
我被带到了起凤殿。殿内布置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久违的东宫殿下一袭华衣,半倚在麒麟塌上朝我举了举酒杯。
“夫人,请坐。”他过于艳丽的脸庞上挂着些怀念。“许久未见,夫人依然那么销魂。”
堂堂的东宫殿下,就会那么一个形容词么?
我笑笑,在他对面坐下。“殿下在这个时候找妾身来,不是只为了叙旧这么简单罢?”
“当然。”夏之渊忽然敛去了笑容,面色凝重道:“夫人对安家,究竟了解多少?”
我心下微诧。从这句话看来,他还不能断定我是否了解安家的真相。那他找我的目的……我作困惑状道:“安家可是我的家,我当然什么都了解。”
他端详了我一会儿,垂眸幽幽叹道:“夫人也许曾对本宫有所误会,其实本宫对夫人从来都无加害之意,只有怜惜之情,千真万确。”
我黯然道:“殿下好意,妾身心领了。若殿下真有心,还请放过我家人。夫君做的错事,我愿与他共同承担,但家人无辜……”
夏之渊拈起酒杯至唇边,目露忧郁。“看来夫人的确还一无所知。”
我提心,等候下文。
“其实安家一直在暗中替皇家做事。”夏之渊沉声道:“安锦是皇家的得力助手。这一回安锦之所以跟西凉细作苏家一起出逃,也是为了父皇潜伏到西凉调查一些事。”
我睁大了眼,这回是真惊讶。我完全没想到夏之渊会将真实的情况对我一一说明。
夏之渊看了我一眼,略一迟疑,似有些为难。“本宫知道夫人听到这样的事,一定很难接受。但本宫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恐怕更会令夫人悲痛。夫人请一定要冷静。”
冷静,是我这些天来听得最多的一个词。
“安大人在出逃的途中,被苏家发现了他的真正身份。”他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满是痛色,落到我眼里却尽是讽刺。“他――被苏家人给杀害了。”
他将身边的一个黑檀小木匣推到我身前。“请节哀。”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木匣。这木匣里装的会是什么?该不会……
他一下子打开了木匣。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后退,却发现这匣子里装的不是手不是脚,不是安锦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而是一方丝帕。
这方丝帕上绣着一朵遥花,半开半掩,上面沾了斑斑血迹,几乎染红了整朵遥花。
我惊魂未定,连气都喘不过来。但这方丝帕我却再熟悉不过,正是娘亲所绣,后来被我送给了安锦的那一方。
安锦一直将它收在心口处,如今却出现在我面前,还染了血……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只有这么警告自己,我才能勉强撑住不失去清明。“他的尸首呢?”
夏之渊惊讶了一刻,满面歉意地摇头道:“我们发现得太晚,安大人的尸首已被野兽啃食得惨不忍睹,只剩了这方丝帕,被他紧紧抓在手里。夫人,请一定节哀。”
既然是之后才发现的,他们怎么就能确定是被苏家杀的?既然惨不忍睹,他们又怎么确定是安锦?简直是漏洞百出。若不是因为宋思甜无意中听到的真相,皇室就打算这么糊弄我们,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苏家的头上?
我反而平静了下来。如果安锦已死,那么尸首一定落到了杞皇的手上,东宫没理由骗我说尸首已经没了。这么看来,安锦至少并没有落到他们手里,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并没有死。然而这方丝帕又是怎么沾了血,怎么到了东宫的手里?难道他受了伤?
只要他没死……多日的担忧在此刻终于舒缓,一股热涌自心内而上,居然从眼中冒出泪来,泪水一发不可收拾,不住地往下掉。
夏之渊见我如此,起身来到我身旁,递过来一方绢帕。我抓了过来,胡乱地擦了擦,又用力擤了擤鼻涕,然后塞回他手里。
他把绢帕扔得远远的,脸色发黑。
终于哭了这么一回,我清醒下来。东宫跟我说这些话,又是为了什么?
此时东宫正色道:“安大人死在西凉暗探的手里,夫人难道不想为安大人报仇?
我瞪着他。“妾身只是一介女子,要怎么报仇?”
“本宫可以帮你。”他面带怜惜地握住我的手。“确切地说,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我疑惑。他究竟想说什么?合作说服婆婆交出秘部么?
“有些事,也是该摊开来说的时候了。”夏之渊盯着我的眼,明眸灼灼。“关于安大人苦心隐藏了许久的,关于夫人的秘密。”
关于――我的,秘密?
“不错。”他望着我手中那方染了血的丝帕。“关于这朵遥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