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10日一个月后,陈诺发了工资,一千九百三十块到手,她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富婆。轮休那天,她一大早揣着巨款坐渡轮去市里逛街,打算给陈恕买个礼物。惯性驱使,她先到精品店和文具店溜跶了一圈,店员推荐了现在很流行的手环和腕带,有运动款的,也有皮革铆钉的,样式非常多。她拿在手里打量,突然嫌弃得不得了——这些小男生才喜欢的东西,花里花哨,娘里娘气的,幼稚死了。成年男人应该送什么好呢?衬衣?皮鞋?腰带?领带?陈诺想到那个人整天穿着背心裤衩在菜市场跟一堆海鲜打交道的模样,便立刻否决了以上的念头。她走进商场,看见一楼柜台在卖电动剃须刀,想了想,这个好,买!逛到二楼,ppo打火机黑冰系列正在打折,嗯,这个也好,买!三楼内衣店……陈诺咬咬牙,红着耳根子,进去买了六条礼盒装的男士内裤,黑灰藏蓝,纯色纯棉,应该够他穿一年的了。逛到下午,她坐在步行街长椅上歇脚,天气炎热,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皮肤也晒得发红。她望着街上林立的商铺和往来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贪婪,贪婪到想把这里所有的好东西都买回去送给陈恕。她还想快快长大,多多赚钱,让他可以不用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场开摊,对着那些花甲、白虾、扇贝、章鱼、螃蟹……从早忙到天黑,浑身沾满生鲜的腥味,回家累得倒头就睡。也不用常年就穿那两套衣服,背心,t恤,大裤衩,尤其冬天,两件羽绒服就这么换着过去了。还有他的肌肉损伤,应该慢慢治疗休养,如果她赚钱了,一定给他买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师傅每天给他做推拿按摩……想到这里,陈诺翻翻钱包,不由得嘲笑自己异想天开不自量力。下午她去拿预订的蛋糕,回到家,给陈恕打了电话,让他早些回来吃晚饭。他随口应下来,却一直到晚上十点才被胡菲架着进门,喝得醉醺醺的,还当着陈诺的面亲了菲菲西施一口。「你吃没吃饭呢?软绵绵的,老子都快站不住了。」胡菲有点不好意思,「诺诺,你来帮忙扶一下你爸。」陈诺对着一桌子冷菜冷饭,面色也冷冷的,没有搭理。胡菲把他扶进房,出来赔笑脸说:「你爸今天过生日,跟几个朋友喝多了,估计明天早上起来要头痛,你给他煮一些解酒茶,醒了就给他喝。」「嗯。」胡菲离开,陈诺走到陈恕房间站了一会儿,然后去浴室接来一盆温水,用毛巾沾湿了给他擦脸。「你谁啊?」他极不耐烦,挥开她的手,睁开眼睛看她。陈诺直接把毛巾盖在他脸上,胡乱抹一通,接着擦脖子,力道偏大,他吃痛,略有些清醒,抓住她的手腕说:「别弄我,陈诺。」她闷不吭声把毛巾放进脸盆,搓洗两下拧干,继续给他擦手臂,这回放轻了力道,柔软舒缓,陈恕本就醉酒昏沉,到底放松下来享受,眼睛闭上,仿佛睡着了。陈诺极为耐心,从手臂到胸膛、肚子,以及腿脚,仔细为他服务,整个过程目不斜视,且一本正经,但耳根子红得异常,每碰他一下,理智就溃散一分,心跳也快要炸掉。然后她想也没想,动手去扯他的裤子。刚抓住裤头,陈恕却一个激灵,猛地将她胆大包天的手给攥住。「陈诺,」他声音里的情绪复杂难辨,「你已经长大了,别再胡闹。」说着一把将被单扯过来盖住下半身,那昏暗中微微鼓起地方也瞬间被掩去。发··新··地··址但是陈诺看见了,只那一眼,她的脸颊和脖子烫得不像话。她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有些失魂落魄地躲进浴室,以为自己经期到了,褪下短裤一看,亮晶晶的透明液体,没有血。她不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的,有点想发疯——那种抓心挠肺的煎熬的感觉,太折磨人了。良久,她从浴室出来,克制着起伏剧烈的气息,再次走到陈恕的卧室,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而且很沉。「爸爸。」轻喊一声,毫无反应。她两步上前,跪在床沿,埋头便吻住了他的嘴。软软的,凉凉的。欲望一触即发,贴合变得热烈而盛情,她用自己本能的所知,去舔舐,吮吸,含弄,他似乎有些呼吸不顺,皱着眉头别开了脸,她急忙追过去,用力亲他的嘴。心里很疼,很想落泪,知道这样不对,非常不对,但唯有这样,才能缓和血脉里滋生的痛楚,然后周而复始,又痛又欢喜,越欢喜越痛。「爸爸……」她把脸埋入他的颈窝,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缩在这个几乎不曾为她敞开过的怀里,悲恸颤抖。「你救救我……」临开学的前两天,陈诺的暑假工生涯正式结束,因为临近中秋节,商家们早已开始销售月饼,她特地买了一盒水果馅的送给胡菲寥做感谢。那天晚上陈恕回来得很早,见她收拾行李,十分多余地问了句:「要开学了?」
「嗯。」待她整理完,他破天荒地拍拍身旁沙发:「过来坐。」陈诺很是诧异,迟疑两秒,走过去坐下。他开始抽烟,用的是她买的打火机,这让她感到十分开心。「我没想到你能考上一中,以前你的成绩不错,但是重点中学人才济济,可能还是会有点吃力,自己要加把劲。」陈诺点头。「你的法语课还是得继续上,我已经联系过许老师了,高中三年你辛苦一点,对你以后有帮助。」「哦。」陈恕看了看她:「后天开学,你明天有事吗?」「嗯?」她愣愣的:「我明天,打算去买手机。」陈恕说:「我带你去买吧,算是奖励你考上一中,你自己打工挣的钱自己留着当零花。」陈诺展开惊喜的笑颜,瞳孔又黑又亮,像夏天成熟的葡萄一样。明天……要和他一起出门逛街吗?天呐……八月末的海滨城市,热风里夹杂着海浪的咸腥味,一波一波扑向白色的渡船。她坐在发烫的凳子上,将飞舞的发丝别到耳后,看着陈恕靠在铁锈的护栏前,黑色t恤被风吹得凌乱,高大而结实的身影在这辽阔的碧海蓝天里竟显得有些单薄。她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挽住他的胳膊,陪他一起眺望海滩。烈日炎炎,靠岸后陈诺从背包里拿出遮阳伞打开,因为身高差距,他好心地接过来替她撑着,倒真让她受宠若惊。两人先去商场买手机,柜台一个个看过去,最后选了一款红色的诺基亚6300,两千三百三,比她一个月薪水还贵。买完手机,他说:「还有没有什么生活用品要采购的,现在去逛逛吧。」陈诺说:「不用,该带的我已经收拾好了。」他又说:「东西太多,我后天送你去。」她点点头,抿嘴笑起来,觉得他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好得有点过分。离开商场,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去第一人民医院。」陈诺还沉浸在欢喜里,笑问他:「谁生病了吗?」陈恕默然稍许,转头看了看她,然后抬手抚摸她的脑袋,说:「高考压力很大,你又长期自己在学校没人照顾,加上法语课的补习,负荷太重,我怕你吃不消,提前去看看医生,做个心理疏导比较好。」陈诺眨巴眨巴眼睛,愣愣望着他,「什么……心理疏导?」陈恕避开她的视线,揽住她的肩膀:「没事,就是看看医生,一会儿就好。」车外街景飞速而逝,参差斑驳的光束穿透玻璃窗洒进车厢,她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那颗小痣,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不一会儿抵达人民医院,陈恕在门诊挂完号,带她上六楼临床心理科找主任医师。「不用怕,只是跟医生聊聊天,爸爸在外面等你,进去吧。」他好像心有不忍,安抚似的吻了吻她的额角。陈诺手脚冰凉,恳求他:「我不想去……」他摇头:「已经来了,很快就好,乖,听话。」「爸……」这时医生出来,半哄半劝地牵她走进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顶上电风扇呼啦啦转着,隔壁是静悄悄的住院大楼,从窗外望去可以看见红色砖墙上爬满绿色藤蔓,夏意悠然。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陈诺脑子嗡嗡作响,指甲掐得手背发紫。「你父亲大致和我谈过你的问题,他很担心你。」「女孩子多少有一些恋父情结,尤其是单亲家庭,因为母亲角色的缺失,导致你会更加依赖父亲。」「进入青春期,性意识萌发,容易将父亲作为释放性压力的对象,这就和青春期孩子出现恋师情节一样,那是一种幼稚的不成熟的情感初见。等你慢慢长大,有了生活阅历和个人圈子以后这种心理会逐渐淡化。」「……不,你这种感情是畸形的,你现在处在性格养成的关键时期,必须纠正,否则会给你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好了,小诺,你先别激动。」「……你们已经发生过性关系吗?没有吧?」一个小时后,陈诺从办公室出来,脸色惨白,手不停地发抖。「诺诺。」他唤她,声音很温柔。她望着他,红着眼眶,惶然无措。「爸,我是心理变态吗?」陈恕仿佛被一记重拳砸中心脏,整个人瞬间破碎了。她抱着自己蹲到地上去,泪流不止。「我不是变态,爸爸,我不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