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英灵(1 / 1)

热那亚人对威尼斯自治区的袭击也是在夜里发生的,消息传起来没那么快,君士坦丁第二天上朝才见到蹲在皇宫门口的威尼斯自治区总督和西班牙领事。

自治区总督抢了说话,领事就退后。他请皇帝管一管,皇帝表示不干涉意大利内政。

“您才是罗马皇帝啊,”自治区总督松口了。

“您可终于想起来这是罗马了,”斯弗朗齐斯回敬。

君士坦丁没管,他留下近臣和自治区总督掰头,在中午知道了结果:斯弗朗齐斯要求恢复皇帝对威尼斯自治区的主权,而自治区总督只想把罗马人当雇佣兵用,谈判一拍两散。

君士坦丁回头问西班牙领事的诉求。领事也是为同一事而来,但他是另一个诉求:他和加泰罗尼亚人有雇佣关系,而此次额外行动没经过他的许可,让他觉得年费交得不值,想让皇帝按商业行为进行决断。

要是这么说,皇帝也有同样的问题。他表示领事可以和加泰罗尼亚雇佣兵再商量价钱,如果过程中有暴力行为,他愿意提供支持,就这么温和地把领事打发了。

后来自治区总督向正牌威尼斯总督告状,但是威尼斯总督理解错了,意大利国内的矛盾还在热那亚人不让老乡做生意这点上,总督想发作,被各界人士劝住:对老乡还是不要太绝。这没处撒的火最终扔在外人头上:威尼斯大额增加了对罗马商人的关税。摩利亚也受到了波及,托马斯来信骂了老哥几句,没要钱。

像往常那样,君士坦丁想先忍了,苏丹是他最大的威胁,他不想激化矛盾,再惹多一方来打。惩罚倒在他的预期之中,他好奇的是为什么拿下保加利亚和黑海小沿岸之后没有立刻遭到这个程度的制裁。那几个月给了他一定的喘息时间,然而人工宝石的销路刚刚打通,现在又生死未卜。

藤丸立香问君士坦丁要不要采取措施,她在闪击摩利亚的路上顺便把达芬奇送回意大利了。同为十五世纪之骄子,达芬奇也有自己的夙愿。几个月之间,她已经在意大利的艺术界扎根,对名流有一定影响力,可以尝试为此事发声。艺术家的倡议会是体面的柔性手段。君士坦丁认为这算个人行为,对影响局势没抱多大期望。

“要不先把眼前的威尼斯铲了吧,”藤丸立香听了一阵,觉得窝火,“所长同意把贸易短的钱补上,意大利来人我帮你打么。好不好?”

君士坦丁同意了,首都对威尼斯商人增加了高额出口税,这是他回到1453年以来第一次提出对等经济制裁,而且经过先前补充的战舰和意大利互杀,这税他真的收得上来。威尼斯人没马上接招,这个回合到此结束。

藤丸立香觉得无聊,她想看的是血流成河。

人造宝石在意大利还是照卖,就是价格叠上关税,涨得比真珠宝都贵了。买东西的富哥富姐们才不管国际情势,东西好看又贵才衬面子,所以这门生意甚至还比以前赚。佩佩和藤丸立香打了招呼,发货时留了些给达芬奇,让她作为个人安身之用。

可以预料地,其他出口货物的销售就没那么好运了,海外贸易整体的损失在次年春季时才得出,通过税收体现得很明显。在那之前,君士坦丁召来大臣商议,免了首都部分区域向威尼斯做出口的商人在国内的土地税。他对土地保有再分配的权利,而人头税更为基本、牵涉太多,他还不敢动。

君士坦丁不确定在这半死不死的财政系统下,还能有什么用。实际也确实没什么卵用,政策只是增加了罗马孝子们喊话的信心——这批孝子和被免税的商人还真不是同一批人,对挽救经济没什么实际用途。皇帝生前就习惯了失败,在特异点也无所谓了。

他不知道的是,无论成败,在迦勒底的魔术观察之中,这乱糟糟的一切竟然称得上好。

藤丸立香从城墙上的从者堆里跑出来,直奔军师身边。

“……那么,现有的信息都在这里。两边来看,可能我和佩佩各召到了英灵座上的本尊,想听听军师的看法。”

军师把雪茄搁到城墙上:“是吗,就连御主也察觉到了。有趣。”

通常而言,英灵是属于抑制力的固定所有,魔术师召唤来的从者是以太身躯而成的分身,为英灵的某一侧面,通常以职介能力体现。从者并不是完全体的英灵。

至于藤丸立香为何展开这个猜想,则是因为弗拉德三世。瓦拉几亚大公听到苏丹穆罕默德二世未死的消息、主动向御主要求请战进攻,虽然职介为berserker,但弗拉德向来冷静,那愤怒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而且主动出击他国也并非弗拉德本人生前的评价,而是一种领悟到固守不攻难以保全,从而“进入下个阶段”的可能性,这本该是lily从者才具备的,对于达到顶点的从者而言就非常奇妙了。

这变化让藤丸立香保持着密切的关注,并在观察中排除了各种魔术变化的可能性。

弗拉德这样以嗜血知名的从者本该用以战斗,战斗之外侧面非常罕见,所以藤丸立香的观察变得广泛。在“你的港,不,你的港”谈判之后,她猜想弗拉德会体现作为政治家侧面的结果,这会和迦勒底记录上保留的吸血鬼侧面或护国者侧面截然不同。

然而后续的事实印证了她的猜想,瓦拉几亚拿了地,因为地缘和生前能力的关系,也保持着和历史上差别不大的情况,因为瓦拉几亚的内循环,甚至有点血亏。而且他对新拿的地没什么祖国认同感,被苏莱曼分兵攻打还丢了几公里边境线,藤丸立香后面给刨回来了。经营的一面在不经意之中展现。

“大公那边是这样的情况,虽然是我召唤来的,但是在这个地缘,我非常怀疑是抑制力送来的英灵座上的本尊,那些在从者战斗之外的侧面也体现得比较全面。以此为前提,反观拜占庭皇帝也是同理……”

藤丸立香和军师为了省事,私下里还是继续用拜占庭这个名词。

君士坦丁到达1453年之后,虽然先躺了几天,启动之后干的是个人生前甚至拜占庭前朝未尽之事:护国、军备研究、政治斗争、海外商贸。虽然过程离谱、结果生草,倒也超出了rider从者所为应有的范畴。

和殉国圣徒的一面截然相反,君士坦丁在政治方面的举措并不干净,完全是为了宫廷和国家利益。尽管他个人依然竭力保持体面,但难堪之事还是时不时发生。

拜占庭的经济更是超出魔术师想象,得到黑海和色雷斯之后,修补国内海外双向经济循环、启动债务偿还、更反哺了奥尔加玛丽在伊斯坦布尔的投资——虽然有点不太常规。目前为止,无论特异点、异闻带或圣杯战争之中,迦勒底未曾见过驱动从者经营一国经济并成功收取回报之案例。虽然收益不大,倒也符合君士坦丁作为皇帝本人的能力——和弗拉德一样,超越了从者有限的侧面,展现了“进入下个阶段”的可能性。

虽然佩佩保留了皇帝的个人隐私,但依然隐晦地表露出了君士坦丁作为从者不该同时出现的情感:个人的、对妻子的、对家族的。这是迦勒底记录中没有的东西。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称得上完整的英灵。

其他英灵尚且没有变化,藤丸立香期待达芬奇。

军师剪掉熄灭的雪茄头:“我就不多说废话了。那么,接下来御主的目的是?”

“这个进展的话,先把苏丹以英灵身份搞到迦再做打算吧。”

虽然就现在的友军布局而言,这个想法有点刺激,但是以魔术逻辑而言,非常合理。

对魔术师而言,苏丹杀穿拜占庭皇帝、被瓦拉几亚大公拒之国外是客观的史实,这能证明苏丹是个决绝的征服者,也成就了后两位在英灵座上的护国者席位。所以藤丸立香并没有什么好恶,她手上有大杀特杀履历的从者多去了,最多就是把苏丹弄来之后、不让这三位凑一起就得了。迦里看不顺眼的从者也一抓一把,藤丸立香尽量不让玛丽和拿破仑见面,阿尔托莉雅和莫德雷德那种看开了的也要看场合,她处理得来。

“御主麾下英灵无数,不差这一位吧。是有什么更长远的目的?”

“人的寿命有限,我要尽快让所长登上英灵座,这样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可以召唤她、和她相见了。参考异闻带的记录和当前的布局,在这地中海、以地球总统之名开局是最便捷的开展。”

对藤丸立香而言,这是个实际的想法,并非痴人说梦。

军师把剩余的雪茄放回铁盒中:“以奥斯曼为主攻手、罗马尼亚为机动、拜占庭为经营贸易后方吗,有趣。”

“怎么突然搞得我很好猜的样子啦!”藤丸立香跳起来,“啊算了算了,所长和佩佩运气很好,把对我来说最难处理的部分搞掉了。”

“是吗,论战力,皇帝反而是最好搞定的吧。”

“不好说,毕竟我是魔术师,不擅长经营,让我在地中海找个人选属实是摸不着头脑。之前北伐到共和国是有孔明先生,所以不太要我考虑。这时本来是该让先生休息的,此次劳烦是我失礼了。”

“你啊……那么,看看你的考虑吧。”

从藤丸立香知晓和芦屋道满送来的消息来看。弗拉德在特异点无论是作为护国君主还是从者,打仗都不看成本的,没钱就问御主要,奥尔加玛丽从拜占庭收的钱一大半补贴他了。但是他在主场很强,一块钱能打出十块钱效果,所以这投资非常划算。

苏丹那边没有明账,感觉也差不多,虽然苏丹武力强、纳贡东边不亮西边亮,但军事成本和战争回款有周期。藤丸立香担心一是资金链断裂,二是如果过了拓张期,这么大开大合地打,会不会翻车。

拜占庭虽然穷得要死,但是皇帝控首都基本盘还可以,前半年账本交得清清楚楚,接触期间没因为钱出过事。甚至在2005年还能扶所长一把,超出了藤丸立香的意料。卖所长人情就是卖藤丸立香人情,她自己兜得住战力,就不太纠结了。

听到藤丸立香已经把苏丹按自己的从者进行长远考虑,军师不由苦笑,不过这对拥有列位异闻带之王和人类恶之兽从者的她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

“你是这么想的啊,虽然我不喜欢你这御主,但让普通的从者服从,你没什么问题。”

“嗯?埃尔梅罗二世自己上线咯?那我直说,拜占庭皇帝和你是一样的犟种,心有所属,也就是有底线、不会完全归顺御主。只不过你的心思在远处的某人身上,而他的心思在国家。”

军师一拍城墙:“……不要拿我的私情和国家相比!”

藤丸立香坏笑:“哈哈,有什么好生气的?”

军师未置可否,听着藤丸立香继续:

“说到实际的,皇帝的底线——喏,泛人类史已经见过了。所长真的是搞了个麻烦的开局。我实在想不到他和大公听见地球总统这title会是什么反应。”

“你是迦勒底员工,这是你的责任,”军师提醒。

藤丸立香继续抱怨:“知道啦知道啦!我就吐槽一下嘛。按我的话,如果在这个时代开始,那肯定会选统一完整的大明开局,才不要这乱糟糟的地中海……”

听到大明,军师陷入沉思,另一个世界从北伐到共和国的漫长回忆沉渣泛起。

“如无意外的话,明代宗现在也不安稳,先前的信没收到回复吧?”

“是哦,毕竟拂菻距离大明太远了。”

军师提醒:“就算是你,如此跨度之下、想同时左右两个国家、两个朝代,也是不可能的。”

美狄亚出现在布雷契耐宫的会场上,看了弗拉德三世一眼就悄悄离去。君士坦丁注意到了,但他习惯魔术师鬼鬼祟祟。比起科尔基斯的魔女,再次见到弗拉德三世让君士坦丁有种同行聚会的快乐。罗马皇帝和瓦拉几亚大公拥抱一下,各回席位。君士坦丁向御主申请300毫升的晚宴葡萄酒份量,佩佩在桌下捏着他的手心同意了。

迦勒底三位魔术师和两位英灵的会议并不顺利,藤丸立香的地球总统所长英灵座计划果然遭到了强烈反对。

“余不同意。”

“我拒绝。”

藤丸立香一拍桌子:“所长是要成为地球总统的女人好吧,你们两兄弟算什么!”

弗拉德硬接了藤丸立香的抱怨;佩佩护住自己的从者;奥尔加玛丽没有脸红,理直气壮地保持笑容,她现在有恃无恐起来。

尴尬之后,双方各阐述理由。君士坦丁觉得起步的“色雷斯联盟王国”听起来还是太超前了,会让罗马像个封臣属国,他更想和迦勒底保持现在的关系。

弗拉德则单纯地得多:他痛恨泛人类史的现实、痛恨身故之后祖国被奥斯曼所控制,所以比起和苏丹合作,他更想穿刺对方。

“名号问题,简单,”藤丸立香和所长对视一眼,显然这个状况在她们预料之中,“给哥把’王国’去了,色雷斯联盟,不牵涉主权问题。原来和迦勒底的条件不变,好吧?”

从先前威尼斯自治区和迦勒底的协议中,藤丸立香也看出来了,君士坦丁的“主权”概念和现代人还是有差别的,在她看来更多是一种皇权、教权和地缘的混合概念。藤丸立香不是历史学家,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

她能确定的是,这哥的算盘非常现实:迦勒底帮他赶了两回苏丹、合约是慈善价,买卖划算。他也知道自己本事不行,眼前就这一条能抱的大腿,必定会跟随。至于那高贵的百分比伤害,等到拜占庭发展到国力鼎盛才会痛到,还有时间。

果不其然,君士坦丁沉默十秒同意了。

藤丸立香转向弗拉德:“大公,要是由你来把苏丹送上英灵座,泻了这个火就既往不咎,怎么样?”

弗拉德当场答应。藤丸立香太了解她这个异国异父异母的大哥了。有盟友弥补不足,能够背靠祖国、放手一战,一切好说。

问题就此解决,迦勒底的计划就此启动。

会议结束的时候天下起了雨,君士坦丁看着迦勒底魔术师们离席,问弗拉德:

“您赶时间吗?”

“本来要赶,听汝一言,也不想赶了。”

君士坦丁把葡萄酒捧出来,按惯例给他的盟友斟酒。

“对于苏丹……庆祝早了,”弗拉德吐出一句,喝得有点闷。

君士坦丁点点头,只默默饮酒。按迦勒底的策略,他在泛人类史的过去已是既定事实,在魔术领域则是无法逆转的克制关系,所以不适合与苏丹正面对战。而弗拉德形成过有效的压制,需要承担主要的战场压力。对于这个结果,君士坦丁有种奇异的回避感。

生前那个随时要亡国的氛围下,君士坦丁更多是厌恶前朝和恨自己。但他并不在乎取走自己头颅的人是谁,所以对苏丹也没有弗拉德这般痛恨。强力确实让他窒息,最后那几个月精疲力尽,称不上好死。在特异点能有个躲在后方的机会,称得上舒适。但是让盟友迎接这压力,多少有点愧疚。

所以这动荡的心绪没有持续多久,他的享不得福综合症发了,想尽快结束会面,就说:“请您……”

弗拉德刚好也有话要说,直接抢了君士坦丁的话头:“同为护国者,余可是靠篡权上去的。汝怎么看?”

不知道怎么,君士坦丁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异样,他感觉弗拉德想说一些别的事情,而且这话题由一个难以启齿转入了另一个难以启齿。

“虽然是我出生很早之前的事,但先祖米海尔也是这么开辟王朝的。”

在此之前,弗拉德对罗马的王朝没什么印象,突如其来的共同的污点突然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守护不是空谈,需要现实一点,所以我同意宗教联合、背弃了一部分教徒,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同样弄脏了手,您在有生之年却保护了祖国,令人羡慕。”

“……汝倒是看得开。”

话是实话,君士坦丁说完爽了几秒就后悔了。主动卸下残留不多的体面,还是很羞耻,他把话题转回初衷:“……请您记得统计所需的军备,我要开始准备了。”

弗拉德面对盟友的坦诚,却有些意犹未尽:“汝今日没有什么公务吧?”

君士坦丁猜到对方的用意:“本来有,听您这么问,也就没有了。”

瓦拉几亚大公吻了罗马皇帝的嘴唇:“余索求圣徒之血。”

因为避战让君士坦丁过意不去,所以他解开铠甲,露出脖子。与秀发美髯摩擦的感觉很好,穿刺的力道堪称艺术,被吸动脉血的感觉绝佳,君士坦丁又不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了。只是他不太顾及圣杯的盈缺周期,当天是第一天,魔力很低,所以那场让双方都酣畅淋漓的痛饮之后,他昏死在盟友怀里。

弗拉德倒是记得藤丸立香的嘱咐:如有意外,务必把罗马皇帝交还到那位高挑靓丽的御主手上。他往外眺望,看到佩佩在远处和藤丸立香闲聊,觉得很安全,就为君士坦丁穿戴整齐、抱他出门,沿着大道走了大概五十米,为众人所见。

主君昏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罗马近卫队素有预案,就簇拥着客人,把皇帝交回次席代理首相手里,往寝宫返回。

佩佩从弗拉德手里把自己从者抱走,先前申请过饮酒,他就可以接受这个结果。而且有机会抱走,颇有些昭示猫之所有权的味道。但他习惯以魔术师逻辑思考,总是忘了自己的从者是做什么工作的。

议事厅距离寝室有一公里,皇帝见客之前刚巡城回来、一整套重铠没来得及换就被请过去了,代理首相贸然接手,只有好戏看。

近卫队指挥官本来也不喜欢这个代理首相,主要他在宫中名声不好,人倒是没深接触过,只觉得太娘、气场不合。这下找到机会搞一把,可不能放过,指挥官就假意上前,只吆喝两句指挥士兵,也没给佩佩马匹代步。

但指挥官也保持职业素养,命令近卫队拥紧一点,免得代理首相手一软、让皇帝摔了。

而代理首相反而满脸喜色,抱着皇帝秀恩爱似的走完一公里,有种带猫上街不栓绳的得意感,都要乐出花了。近卫队列位惊讶于他的膂力,各自心中暗暗佩服,感觉人不可貌相、算得上一个猛汉,遭到宫中无能皇族的诋毁也在情理之中。指挥官更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属实该死。

本来这事发生在宫中,需要隐秘掩藏,但卷帘大将总有打破琉璃盏的,当天近卫队换班之后,首都传出谣言:罗马皇帝接待瓦拉几亚外宾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帅哥和一个花美男,忍不住春情涌动、大庭广众之下被轮番入了沟子,还被花美男拖着爆操了一公里,爽得昏死过去。

本来这是句屁话,但是传来传去变了味。傍晚到了威尼斯人那里的版本已经演变成:皇帝见了瓦拉几亚人被传染了急性病,快死了。

有些老六就当了真。因为之前演唱会暴乱的处罚是女将军为热那亚人付的赎金,而威尼斯人是自己付的,所以他们总觉得皇帝偏心,这下直接趁他病、要老乡命。除了演唱会,先前在热那亚老乡那吃别的亏也不少,自治区里的威尼斯人憋不住了,觉得趁此良机赶紧干吧,就纠集了港口里的同乡。

威尼斯人早有预谋,所以谈生意很快,午夜时分就把加泰罗尼亚佣兵领进门来,凌晨从自治区海岸开船到海岸对面的热那亚区进行突袭,刚好也下了雨,主打一个对等报复。

很遗憾,伊丽莎白·巴托里的演唱会加开午夜场,藤丸立香还在台下打call,这一下创脸上去了。她知道皇帝为了让她异国异父异母的大哥爽到、给了份不省人事的人情,就没启动血流成河,只是把闹事的全部拉回监狱,各留一人回去给两边区域总督报信,商议后续。

第二天皇帝没起来,在卧室听完汇报只觉得心累,但是也不想拦什么,把佩剑给了藤丸立香,让她先按惯例处理。藤丸立香复刻了上一次的处理方式,但她隐隐觉得,这事升级了,没那么容易结束。

佩佩不解:“黄谣都造到头上了,还不杀他们?”

君士坦丁闭上眼睛,解释说堡里造黄谣是有套路的:宗旨是男的冶游、女的淫乱。细分下去,长期未婚和鳏居的卖沟子、已婚的出轨、已婚已育的私生子、丧偶且留有异性子嗣的乱伦,实在造不动的就性癖紊乱,刻板印象一套套,总有一款适合你。计较起来没完没了。给他编的这段竟然带剧情,算很有想象力,甚至值得一乐。

“你对他们太好了,”佩佩捏他手。

君士坦丁是不想计较,但近卫队指挥官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几天后,造谣的始作俑者被找到、之后被指挥官秘密处死了。

这件事持续到第二年,君士坦丁懒得在意大利各路总督身上浪费精力了,他的求援方向转向多瑙河以北,那里多多少少能募到现金。反而是有威尼斯人因为罗马出口税太高,跑回老家,顺便告状。威尼斯因为其他事端在国内吃了亏,暂时不想动热那亚老乡,但火总要撒,就写信给罗马皇帝兴师问罪。

君士坦丁回复:“我在准备偿还前朝的欠款,五千杜卡特能否让您把这些人带回去?”

迦勒底到来之前,罗马对奥斯曼纸面上的纳贡额度是每年一万杜卡特,交不交得上另说。有了迦勒底之后,这钱就省了,可以干点别的。君士坦丁对前朝的账是有数的,纳贡他不打算给一分,除非迦勒底被战翻,当然,迦勒底翻了他也别想保住脑袋,结果一样是不给。不过前朝皇家出行在外的借支和抵押、皇产司有对应记录的部分,还是要付的。

提到钱,总督可来劲了,称这不是欠款,是处理润人额外的价钱。君士坦丁不想谈,此事搁置,持续针对威尼斯人的高税率让他们走得七七八八了。总督威胁,如果不处理就把前朝抵押的皇冠拿出来拍卖。

提到皇冠,君士坦丁火上来了,让总督请便,随手让藤丸立香把带来消息的威尼斯使者处理了,他生气归生气,本来意思还是送客,但藤丸立香以为他终于想看血流成河了,就把这事交给回来省亲的道满,结果变成了沉到海峡里放生。当时并非战时,所以这是一个错误决定。

后来的事情发生在次年,也有点离谱:威尼斯人收到回信,开来四十艘战舰要给罗马皇帝一点教训,在马尔马拉海碰上了同样目的的奥斯曼舰队,因为奥斯曼舰船没更新、新船的款式和奥尔加玛丽捡回金角湾的相同。威尼斯人把苏丹部署的零散舰队当成罗马舰队打了。

双方各抛下几艘船撤退。威尼斯人以为自己赢了,美滋滋撤走,苏丹缓过神来,以为对方是罗马援军,分一路兵先去收拾他们了。威尼斯舰队被击沉数十艘,活下来的人回去称:罗马人又向奥斯曼称臣了。

那时君士坦丁已经进入了他在色雷斯联盟中的角色,注意力在兵工厂和运输上,对战场没有很高的关注。他是从教皇写来的信里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的,看了只有满头问号。但是苏丹的教训是,他的海军还需要整肃、未到战机,所以暂且撤退了。

时间回到当前,藤丸立香办事的时候奥尔加玛丽也从伊斯坦布尔过来了,带来了茄子和柿子的种子,还有绣球花和各类花卉的种子。茄子次年种下,收获后用橄榄油和土豆爆炒,藤丸立香和奥尔加玛丽大吃特吃。柿子也是次年,产量也不错,就是宫里罗马人谁吃谁拉稀,被誉为通便圣果。绣球花后来铺满布雷契耐宫东北方向往海岸的坡地上,五颜六色的一大片,颇为好看。

佩佩见所长大驾光临,简单说了近期之事,把从者往床边抱、塞到所长怀里,“今天可以摸佩佩的猫咪”,说完借口抽烟走了。他出门碰上换班的近卫队,几个士兵见了先前那一公里,敬他是猛汉,但不觉得他是个大人物,就要请他喝酒吃饭。佩佩答应了,想看看这帮臭男人有什么活要整。

君士坦丁想起来,最近几个月没和奥尔加玛丽有什么私下往来,她肯定憋了个大的。他知道自己差点完蛋,被御主察觉、随手救一命,就乖乖依偎在她手边。

“工厂已经启动了,包括魔术工房……”

君士坦丁哑了,现在的状态听个报告、开开玩笑还行,说正经话实在难绷。

“我不是来说公事的,”奥尔加玛丽打断他,“你不太好。”

他保持微笑:“恕我不能起来接待你了。”

这句话消耗了君士坦丁最后的体面,他宕机几秒,感到嘴唇被吻住,细微的魔力从舌尖传来,足够保持清醒,但没有先前天体大魔术之后那次那么猛烈。他索性仔细品味这个吻,这回她没有见面时那么生涩,在此态势之下有温和压制和对抗综合下的平衡。如果算上那份魔力,竟然还有独处祈祷、思考渐渐清晰的意味,堪称完美。警惕和审视最终变成坦然的享受。

奥尔加玛丽也有类似的揣度,但方向截然相反。遭到雷夫的深重教训之后,她多少担心周围的所有会离开自己,想抓紧。对于藤丸立香和佩佩隆奇诺还能涨工资,但是特异点赚钱特异点花,一分别想带回迦,这钱更多也是人情世故。她对自己能给他人的,多少有些不满足。藤丸立香想送她上英灵座,那天大的好意让她的感情暂时无从安放。

先前在伊斯坦布尔的投资花掉几笔大钱,让奥尔加玛丽略微舒缓了下,可怎么都觉得不满足。回来本来还是想说魔术师的公事,而佩佩这一顺水推舟,反而成了平稳的释放,也在她意料之外。

“……这个有点硌,我可以拿掉一个吗?”她问。

恍惚之中君士坦丁没听清她说什么,但也不好拒绝,只“嗯”了声表示同意。奥尔加玛丽摘了他左侧的耳饰,揽着他的脖子继续亲吻。那耳饰有点分量,让他觉得短暂地失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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