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玉愈发难为情了,我心下只道,她的荣衰注定被人掌控,注定一生做枚棋子,不说我,那人也不会让她上天的。
傍晚暮色临近,于公公传了话,瑾秀便来接我回承乾宫,我请退而去。
才入黄昏时,宫灯还未及时全数燃起,路有些暗,瑾秀在步撵一侧,左右嘱咐道:“路黑,各自脚下都小心着点,别颠着小主。”
奴才们应着,我则有些乏累的眯着眼,思索着要送蒙氏一份终礼。只是这步撵抬得实在让我不舒服,我睁开眼睛瞪着眼前一干人,瑾秀似乎是瞧见了我蹙起的眉,方在我耳边低语着:“今个咱们承乾宫新来了两名小太监,正巧有几个忙着收拾您前时命人栽下的秋海棠,这两个便顶了来。许是新入宫的有些胆小,回去奴婢要小福子好好调教调教。”
本想斥责两句的,听瑾秀那么说也就作罢了。这宫中奴才们事事都是提着脑袋在做,谁不想做好?想来也就饶了他们这回,继续闭目静思。
蒙家已断了案,也因要年,审议蒙氏之事不宜拖久。淑妃与蒙氏素来不轨,虽说淑妃表面还算谦和,但明眼人都知道淑妃是蒙氏的人,此次更是有人将苗头指了过去。淑妃如今是忐忑不安的,说出实情指证蒙氏种种恶性,她自身又如何?如若不说,蒙氏自招了她岂不是更无路可去了?
皇上并未开口对她说什么,但就近来她沉溺的模样,谁都看得懂几分。这个女人不必蒙氏善,若留她下来,必是后患。
想的大抵是多了,头隐隐有些痛,这步撵抬得也愈发离谱了,我忍不住睁开眼睛斥责道:“眼睛都长在什么地方了?这般摇摇晃晃是要将本小主晃到地上去吗?”
见我怒起,众人皆惊,脚下未稳竟更是晃的厉害了,瑾秀一面扶着撵,一面斥责着:“方才还替你二人说话,这会儿倒好,尽是你们脚下的错,不想掉脑袋的,给我稳着点,伤了小主半分,你们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得。”
步撵总是不在摇晃的厉害了,却还是颤的很,不知他们是吓的?还是真不要命了敢在我眼前就肆无忌惮的耍手段?我眉已拧结,厉声喝道:“停下,立刻给我停下!”
我一声喝罢,眼前忽然一人折了腿跌下去,少了一侧重心,步撵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我大惊失色,不觉捂上肚子慌叫一声:“瑾秀……”
“小主。”
随着瑾秀同样惊慌失措的喊声,步撵“哐当”一声,狠狠砸在地上,那声砸的我的心都快碎了,而我却并未感到任何的不适亦是痛楚,反倒觉着身轻如燕,有种飘飘欲仙之觉。
“小主……”
再闻瑾秀一声惊唤,我才缓缓睁开眼来,却蓦地又是心下一震。我环眼看看,此刻可不就是江陵王拖抱着我?我恍然大惊,赶忙挣脱着要下去。
江陵王见状也忙放我下了地面,而此刻奴才们跪了满地,均是不敢抬头瞧一眼,各个吓的身子直颤,唯有一个,颤着身子却在扶着腿,似乎真是折了般。我便被他引的忘了身侧还有江陵王,直接指着那人道:“你是谁?给本小主抬起头来。”
那人闻声颤巍巍的抬眸看向我,却才视我一眼便复又吓的低下了头,连连叩首求饶道:“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奴才腿上伤了,奴才不该欺瞒,求小主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我怒视他,腿伤了?伤的真巧。走上前去,我再次问道:“你是今日才进的承乾宫?进来就是伤的,如何伤的?”
那人闻声有些犹疑,似乎是不敢开口,我撇向瑾秀,瑾秀便会意上前,指着那人怒喝一声:“知趣的说清楚,否则你今日就在劫难逃。”
果然受吓,那人不再费事的立刻招了,只是说的有些亦真亦假:“小主心慈人善饶了奴才吧!奴才也是被逼的。是淑妃娘娘一早把奴才召见了去,要奴才在给小主抬撵时故意摔倒,这样小主才能摔……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也敢做,可是淑妃娘娘就把奴才的腿打伤了,还说奴才若是不做明日就不用再瞧太阳了。奴才也没得选择啊小主,奴才想着腿上了也顺理成章,奴才愚蠢,奴才真心悔过,求小主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