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头,但偏头的动作方才做了一半,孩子便觉不对,不由生生停了下来。
妇人倒并不在意,她知道:“你方才问:‘他们为什么打你?’?”
小心翼翼的看了妇人一眼,孩子点点头。
妇人微笑起来,她又摸了摸孩子的头:“因为你是杂种。”
明显有些懵然,孩子看了妇人好一会,才低声问:“那,什么是……”
修饰得完美的眉梢轻轻一挑,妇人似乎有些不满。不过旋即,她便若有所思的看了孩子一会,道:“你不明白……不过总有一天会明白,倒也没什么。”
孩子还想再问,可过往的经验让他明白眼前的人不会再告诉他什么,所以,他只重复了之前的第三个问题:“那,‘非’……”
妇人的动作顿了一下。
“‘非’……”妇人在嘴里轻轻嚼着,片刻,她起身,牵着孩子来到了书桌面前。
几乎半被迫的,孩子被妇人迁到了书桌之前。
桌上有研好磨,还铺着雪白的宣纸。
牵起孩子的手,妇人让孩子捏起一旁笔架上的笔,然后握着对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非’字。
孩子悄悄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待视线刚刚接触到那如象牙般白皙细腻的肌肤之后,便又飞快挪开,脸却不经意的红了。
妇人并没有看见孩子的这个小动作。她只是握着属于孩子的,分外柔软的小手,用工整的小楷,在宣纸中间,写下了那个‘非’字。
“这就是‘非’。”妇人松开了孩子的手。
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妇人。
妇人笑了笑:“‘非’是错误。”
孩子微微一怔。
“‘非’是错误,”妇人道,她弯腰下,揉了揉孩子脸上的淤青后,又替对方整了整衣服“‘非’是永生持续的错误,是无法改变的错误……”
孩子依旧怔怔的看着妇人。
妇人的动作慢了下来,片刻,她微笑,眉眼间染上薄薄的讥削:“是了,你不懂……不过,你终究会懂的。”
“我恨你父亲,”妇人轻声道,她注视着孩子,用最美丽的容貌,说出最狠毒的句子,“——还有你。”
孩子猛地瑟缩一下。
妇人没有在意,她只是直起身,准备离开——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完了。但就在妇人直起身的那一瞬间,砰砰砰的敲门声忽然扯裂了夜的寂静。
猛然间听见声音,妇人似乎有些惊讶,而那孩童,却是倏然惨白了脸色。
敲门声持续着,仿佛急促的鼓点,却又不知比鼓点快速激烈多少倍,一下下,一声声都仿佛敲在人心之上,如同催命。
孩子的身体开始颤动,看着那一阵阵抖动的木门,他不自觉的靠向妇人,寻求庇护。
妇人同样看着那抖动得仿佛马上就支持不住的木门,片刻,她低下身,按住孩子的肩。
孩子抬起了头,然后,他刚好看见那有着漂亮容颜的妇人带着同样漂亮的笑容说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