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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霖一个急刹停在路边,横眉道:“你疯了吧!”

“我要下车。”柳南蕉打不开车门,回头看向他,重复道:“我要下车。”

谢霖捶了一下方向盘,捏了捏眉头。

柳南蕉失望地松开手,再次看向车窗外:“谢霖。我早就已经放下了赵一铭。你呢,你什么时候放过我。”

驾驶位上的人沉默以对。车子重新飞驰起来。

谢霖是一颗魔星,始终让柳南蕉感到困惑和恐惧。这个人仿佛是赵一铭的反义词,方方面面。赵一铭讲义气,谢霖讲利益。赵一铭大度宽厚,谢霖睚眦必报。赵一铭可以十年如一日地痴恋女友;谢霖追到系花,睡了一夜就走人。

谢霖是个偏执的混账。他那样对待系花,只因为对方曾经拒绝过他。这是一种报复。类似的事还有很多。柳南蕉不觉得自己会是例外。谢霖骨子里是恨他的,他知道,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曾经他对谢霖来说,是个可以随意发泄恶意的存在。现在他对谢霖来说,是个吃不到所以急红了眼的执念。

但不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想做。他有多盼着赵一铭晚些结婚,就有多盼着谢霖早点离开。

酒精似乎把谨慎都烧光了。柳南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所畏惧:“你以前说过,你就是想睡我。因为越是难搞的人,睡起来滋味越好。”这是很下流的话了,他没想到自己可以这般顺畅地讲出来:“你也说过,让我小心点,别落到你手里,不然你早晚……”

“是啊没错!”谢霖打断他:“谁不喜欢干那档子事。你不是也天天盼着赵一铭上你么?可惜。”他的声音变得恶意:“人家不乐意。”

柳南蕉的心口猛然抽搐了一下。这人总能轻易捅到自己的要害。

但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他混沌地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早该有个了断。谢霖不是想睡我么,那就给他睡一下。这么多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知道谢霖的,满足了,就会立刻走开。谢霖是狼。

也没什么,没什么的。我可以和赵一铭同一天做新郎。这念头来得疯狂又古怪,简直不像是属于自己。柳南蕉被逗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

谢霖后半程一直很安静。直到送他下车。

冷风一吹,柳南蕉清醒了一些。他没想到对方就那么把车随意扔在小区里,跟着他进了单元门。等电梯的时候柳南蕉想说你不用上来了,可是电梯门开了,谢霖直接就走了进去。

柳南蕉有些腿软。谢霖伸手一把将他拖过,稳稳地架了住。

开门的时候柳南蕉的手一直在抖。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钥匙一直插不进锁眼。那人的手从身后伸来,将他的手包裹住。很暖,像赵一铭的手一样暖。让谢霖离开的一百个理由,就在这片刻的温暖间,统统不翼而飞。

他又有些想哭。因为到了这一步,反悔已经来不及。

谁知进门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灯光一亮,谢霖就松开了手。柳南蕉喝了很多水,冲进卫生间,却没再吐出什么。他把自己剥得干净,洗了热水澡,又来来回回漱口。直到闻不见身上的酒味。但醉意仍然在,他迟钝地把牙刷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刷头上是沐浴露。于是只得又花了更多时间漱口。

谢霖不在客厅。柳南蕉找了一会儿,发现他正站在阳台抽烟。窗子开得很大,夜风灌进来,有些刺骨。风铃响得密集,叮叮铃铃。鱼线因为旧了,断了好些次,上面系着不少疙瘩。贝壳和铁片原本的排列形状已经看不出,眼色也淡得几乎瞧不见了。

谢霖抬头看:“还没扔?”

赵一铭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当初是很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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