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正聊着,这时候,丫头笑嘻嘻走进来说,有女客来访。
“是巡盐御史严啸之的夫人,还有兵马司指挥使鹿毅鹿大人的夫人。”
太傅夫人一听,竟笑起来:“她们是结伴来的?”
“倒也不是。”丫头也笑道,“老太太您想,这不快要八月节了吗?严大人和鹿大人各自带着家眷来看望咱家老太爷,正好就在门口遇上了。”
太傅夫人忍笑道:“这两家子,好成了这样?就连上门看望老师都是不约而同。”
这两个名字,甄玉全都有印象,因为她瞬间就记起了这两个人,那离奇诡谲到令人咂舌的一生。
巡盐御史严啸之,和京师兵马司指挥使鹿毅,都是她外祖父的学生。太傅晏昉桃李遍天下,其中不乏有做了大官的,但是严啸之和鹿毅这两个人,却和他其他的弟子都不同,因为他们俩,太“有名”了。
严啸之的巡盐御史,专管天下盐务,是个肥得流油的热门差事,偏偏严啸之这人两袖清风,作风刚硬冷酷,生活简朴得出了名,是个人人皆知的正人君子。
鹿毅的兵马司指挥使,负责京师整体安全,偏偏鹿毅此人生活放荡,贪酒好色,和许多名妓都有牵连。
更奇怪的是,这样两个习性相去甚远的人,却是多年挚友,十几年前,他们还是太傅门下清贫的太学生,就已经好得睡一个被窝,如今各自发达,做了高官,却依然好得犹如亲兄弟一般。
不多时,两个年龄相仿的妇人进屋来。
为首的那个衣着华丽,上身是大红色绣金线的衣裳,底下是亮丽的金色马面裙,满头珠翠,前胸是沉甸甸、金闪闪的黄金项圈,头上一只硕大的凤钗,凤头睨人,挑目飞扬,比她整个人还要显眼!
她身边的女伴,衣着则简朴得多,只是一身藕合色半旧不旧的衣裙,头上也无甚珠钗,发髻里只有一根碧玉簪,却是绿得莹润翠亮,翠色极佳,说明了此人尊贵的身份。
甄玉顿时明白了,前者是兵马司指挥使鹿毅的妻子,后者则是巡盐御史严啸之的妻子……俩人的穿着打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却手挽着手进来,神态亲密犹如姐妹。
俩人齐步上前来,到了太傅夫人跟前款款一拜:“见过老夫人!”
太傅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将她二人扶起来,又打趣道:“说给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妯娌俩呢!”
俩人互相看看,都笑起来,鹿夫人神采飞扬道:“老夫人,上次我和淑贞出去吃茶,人家都说我们不像妯娌,像姊妹呢!”
严夫人却十分内敛,只淡然一笑没说话。
鹿夫人眼尖,看见旁边的甄玉,又问:“老夫人,这位是?”
太傅夫人向她们介绍说:“这就是我那个外孙女甄玉。”
甄玉要向两位夫人行礼,却被严夫人快快扶了起来:“使不得,永泰公主是皇上亲封,应该臣妾给您行礼才是。”
鹿夫人却仔仔细细打量着甄玉,她忽然眼圈一红:“真像啊……还记得当初,我刚成亲,被我家夫君带着来见老夫人,二小姐当时就站在这儿,就在这面书架的旁边,头上插了一朵石榴花,一直冲着我笑。”
她说到哽咽,不由潸然落泪,拿帕子擦拭眼睛。
太傅夫人被她感染,也跟着落泪。
只有严夫人轻声劝道:“燕如,咱们难得来见老夫人,你别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让老夫人徒增悲伤。就是老爷们知道了,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