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卢默默看着岑子岳,忽然觉得日子不好过这种话,从岑子岳的嘴里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赤凤营每年都会来一些新兵,其中不乏晏思文这种被父亲送来锻炼的高官之子,很多官宦少年只是来镀个金,可是岑子岳才不管那些,照样把这些新兵往死里练,练得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以头抢地、呼天喊地。然而岑子岳的口头禅是,到底是被我练死,还是被突厥人杀死,你们自己选!
要是有人心生同情,和岑子岳说训练太辛苦,将士们“日子不好过”,这位冷面王爷就会冷笑着说:“可不是?等被突厥人一刀宰了,日子就好过了。”
每次都把人噎个半死,像一头不通人情的犟驴。幸亏有湛卢这根栓驴的绳子时刻拉着,不然姓岑的犟驴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样的岑子岳,竟然会担心甄玉“日子不好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爷要听实话吗?”湛卢慢慢吞吞地说。
岑子岳横了他一眼:“不听!”
他不听,湛卢也要讲:“晏都督认亲,那是他个人的意思,甄姑娘未来究竟是何身份,还需圣上定夺,现在王爷就考虑她能不能做颐亲王妃,还太早了点……”
岑子岳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湛卢从谏如流:“好的,闭嘴。”
过了一会儿,他又叭叭讲开了:“……不过呢,眼下多见见面是没问题的。属下听说澜蔷西山的花开得不错,赏花正当时。”
岑子岳本来眼睛是在瞪他,听到后半句,一泄气,瞪不下去了。
他嗤的笑起来:“行了,闭嘴吧,湛卢婆子。”
“甄姑娘性子清冷,看来她喜欢素一点的首饰……”
“闭嘴。”
“咱们赤凤营的伤药鼎鼎大名,您正好可以送一瓶给甄姑娘,这就又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闭嘴!”
“好的,湛卢闭嘴。”
当晚,甄玉对晏夫人的丫头说,自己脸上有伤,让人瞧见了不太好,就不过去吃饭了。
那丫头去而复返,又带来好几个下人并七八个捧盒,打开一看,是菜色十分丰盛的晚餐。
送晚饭的是晏夫人的贴身大丫头,她很客气地说:“这是太太命厨房专门给表小姐做的菜,太太还说,表小姐想吃什么尽管提,千万不要外道才是。”
甄玉微笑着道了谢,心想晏夫人还算是明事理的。
果不其然,晚饭过后没多久,晏夫人就亲自过来了,她先是给了甄玉一副玉坠做见面礼,又为自己的女儿向甄玉道歉。
婆子们又拿来了十几匹新鲜料子,一一铺在甄玉面前。
晏夫人笑盈盈道:“你舅舅昨天就说,叫我拿出几匹来,专门给你做衣裳。玉儿你看看,这些有没有你喜欢的?没关系,你只管捡顺眼的挑就是。”
甄玉赶紧道谢,她拗不过晏夫人的热情,只好挑了秋香色和浅荷色的两匹料子,晏夫人又细细选了匹桃红的添了上去。
“思瑶那孩子,是被你舅舅和我惯坏了。”晏夫人满怀歉意道,“你舅舅今晚又骂了她一顿,思瑶知道反省了。”
甄玉心中一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