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哎呀你这后生,如何敢说这样的话,我们都在努力着,你却在这里泄气。”那个原本被安小楼气的气都喘不顺的老头一听这话,险些没从地上蹦起来。
很显然,这个年轻人说了真话,说了令那些老家伙们丢脸的真话。这些人就算自知无能为力,救不回鲁知秋,也不愿意直接说出来,而是硬要凑在一起,讨论那个根本就无法下药的方子。
“难道不是么?我们在此间已经将近一个时辰,却依旧束手无策,你们都是药行老前辈,下药精准麻利,若是能救时,你们岂会到现在还不动手?”那年轻大夫反驳道。
“你……”那个白胡子大夫气的说不出话来,走到安小楼跟前一抱拳:“抱歉,老夫没有这个本事救她,您另请高明吧!”说完他径自一甩袖子,怒冲冲的走了,身后跟着个背药箱的小侍童,忙不迭地就追了出去。
他们是不知道安小楼的真实身份的,若是知道,只怕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妄为。不过安小楼冷冷看着那老头的背影,倒也不打算去留他,一个只会说空话不做事的人,留下也没用处。
“你们呢?”安小楼瞪着眼看了那些留在这里的大夫们一眼,“若是真的觉得没法救了,就自觉走,若是不走,又救不活时,老子会跟你们挨个算账!”
他这番话说的是冷飕飕阴惨惨气冲冲怒兮兮,只把那些人听的心头一颤,纷纷抱起自己的药箱说声抱歉,便夺路而逃。哦不对,还剩下一个,就是刚刚那个敢说真话其貌不扬的年轻大夫。
安小楼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里面的鲁知秋,她的面色苍白,好像死人一样。安小楼咬咬牙问道:“你还不走?”
“我有个方子,方才就想以试,但是那些前辈都大加阻拦,因此未能成行。”那年轻大夫说道。
“有什么方子尽管试来。”安小楼说道。
“伤者是位姑娘,我不能亲自动手,但是你可以。”这年轻大夫硬是有眼力的很,他已经看出安小楼和鲁知秋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你说。”安小楼说道。
“这箭簇之伤,轻易不可妄动,因为我们并不知道是否伤及骨头。若是硬拔出,只怕会伤上加伤,立刻要了病人的性命。”那年轻大夫说道。
“不然呢?就这么让箭插在里面?”安小楼皱了皱眉头。
“我有个土方子,不知官人您敢用不敢用。”那人沉稳说道,虽然他嘴里说的是谦恭之辞,但是表情却十分镇定,可见有几分把握。
“但说无妨。”安小楼道。
“取巴豆一枚,活蟑螂一只,越健康越好。”那年轻大夫说道。
“继续……”安小楼眉头皱了起来,这算是什么方子?又是巴豆又是蟑螂的,诚心要人拉肚子是不?
“将巴豆烧去外皮但是内里不能烧焦,再与蟑螂一同研炒,粉末敷在伤口两端,等病人身躯扭动不停时,瞬间将箭拔出即可。”那年轻大夫说道。同时他又伸头看了看安小楼放在桌上的碗,隔空嗅了嗅,说道:“到时候稍加服用此药,病人便可很快康复了。”
安小楼沉默着,俄而他摸着下巴下了决心说道:“好,就依你!”他选择相信这年轻大夫,一方面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更多的却是来自他的观察,那人说话沉稳态度不卑不亢,眼神清澈无比,可见心地也是清澈的,这样的人要么是傻瓜,要么就是有真材实料。
鲁家上下现在就在做一件事,四处寻找蟑螂。
这蟑螂在苏州,可是家家户户都会有的,但是平时不想见它的时候吧,到处都是可恶的很,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呢,却又踪影皆无。
终于有个丫鬟在厨房的油罐子后头找到一只肥大的蟑螂,大家一起捉了,然后由鲁夫人护送进房间。
“你要蟑螂做什么?”鲁夫人皱着眉一副不信任的模样看着安小楼道。
“这您就别问了,反正不是拿来吃的。”安小楼无奈道。
“我可先警告你,不要对我家秋儿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否则我一定不会饶了你。”其实她也不过是嘴巴上这么说说而已,事实上不管安小楼对鲁知秋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只要能救活女儿她都忍了。
两种材料都准备好了,安小楼命人搬进来个小药炉子,在炉子上将巴豆烘烤到恰到好处时,去了皮,然后将蟑螂和巴豆一起研炒着,屋子里弥漫着一种烧昆虫的臭味,不多时,两者就都成了粉末。
“好了,可以敷药了。”那年轻大夫看了一眼说道。
“怎么敷?”安小楼问道。
“前后创口,各敷一点即可。”那人道,“她是女流,男女授受不亲,所以这事必须得你去做。”
安小楼一瞪眼,刚想说难道老子就不是男的吗?但很快又佩服这年轻大夫的眼力了,他看事还是很准的。
安小楼捧着那点‘药面’走到内间,令丫鬟婆子把鲁知秋伤口处的衣服剪掉,露出皮肤创口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药前后各撒了一些。
鲁知秋本来已经在昏睡中了,脸色苍白嘴唇起皮,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一言不发,可是当这药一撒上之后,她就开始扭动,慌的安小楼赶忙扶起她。但见鲁知秋身上好像是有许多蚂蚁在爬,酸痒难耐一般,不住的扭着身子,那箭在她体内也微微动着。
安小楼皱眉看着,心里头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好了,官人,可以替她把箭拔掉了。”外间那大夫喊道。
鲁知秋身上的箭,两端早就被剪掉,如今只剩下个光杆在身体里贯穿着,安小楼听到那人的话之后,便握住那长的一段,咬了咬牙,噗的一声给拔了出来。只见鲁知秋眉毛一皱,痛得叫了一声,便向前扑倒在安小楼怀里。
“可以上药了!”这时外面那人又将药碗让丫鬟送进来,安小楼吃惊的发现那药膏不知何时已经有一半被人搓成了小巧的丸子。
“吃两粒,敷一点。”那人在外面又道,“此药入口,性命无忧!”
安小楼于是依言做了,将鲁知秋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床上,让她可以好好休息。观察下来,虽然鲁知秋疼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而且眉头紧蹙,但是呼吸却比以前平稳多了,安小楼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外间来,拱手对那大夫道:“真神医也!未请教大名?”
“区区贱姓何足挂齿。”那大夫摇了摇头,“倒是您,居然敢用我的方子,倒是令人吃惊了,要知道这方子在先前我说出来时,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嗤笑,就算是那些赫赫有名的老前辈也对此嗤之以鼻。”
“那些老学究,他们从不会相信书本以外的东西,其实这世上有太多的东西是书本所涵盖不了的。”安小楼微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