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在前面领路,香樨扶着封凌慢慢在后面跟着。这里是王府内院,并无闲人往来,三人很快走到苏懿住的院子。这院子极大,进门迎面是高约一丈的汉白玉蟠龙照壁,绕过照壁,一汪清泉注入莲池。池中央用海青翡翠雕刻了十来片莲叶,池边假山嶙峋,池上架着麻石铺就的小桥。
小桥尽头是道黄檀木搭建的长廊,曲曲折折通向院子深处的卧房。到了房中,香樨扶她躺在外间软榻上,拿了薄被替她盖上。可是封凌依旧觉得心里烧得慌,翻来覆去只叫不舒服。苏懿倒了热茶来,她一气喝了好几杯,又去净了手,洗过脸面,才略略舒坦几分。
脱了鞋袜又在榻上躺了一会,她见苏懿在旁总黑着脸,有心缓和气氛,遂打起精神说:“方才师兄身边坐的那位姑娘,琴弹得真好,性情又稳重大方,模样儿更是上乘。不如师兄就选她为妃吧,改日我给你们赐婚。”
苏懿本就恼她与欧公子喝得太放肆,心里憋着气,被她这一说再忍不住,拉着脸酸溜溜地问:“是么,我娶了她,你是不是就要嫁给那姓欧的?”风向不对,识趣的香樨悄悄退出房间,走到院外去候着。
封凌被苏懿一呛,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幽幽说道:“师兄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生气?我不过是觉得师兄年纪不小了,那姑娘才貌俱佳,知书达理,娶了她今后定是有福的。”
几只灰雀扑棱着翅膀飞上飞下,忙忙碌碌。午后的时光分外悠长,远处宴席上的乐曲声恍恍惚惚,听不真切。封凌拽住苏懿的黑发,一圈圈绕在手指上,又一圈圈松开。他想走,又怕扯痛了发根直连着心。她低低压着嗓子说:“对不起,师兄,我又惹你不开心了。”
“昨日家父来信说他年纪大了,思念我得紧。我想着过些时日,等你能亲政了,我便回家乡去。”苏懿语气平静地说起了今后的打算,封凌一时没会过意来,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几时回来?”
“不回来了,就留在家乡奉养双亲。”
封凌猛地坐了起来:“为什么?你就这样走了,丢下我独自在这里。若是有人谋反,我一定会被人家砍头的。呜呜,我的头,哎,还是好晕。”她一时情急忘了手上还揪着苏懿一缕头发,这一扯痛得他呲牙咧嘴:“哎哟!小心点。你这小脑瓜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敢砍你的头?哼!我要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不管了,反正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哪都不许去!”她撒着娇摇着他的胳膊,嘴上哀求着:“别走好吗?”眼里却满是笃定,仿佛知道他一定不会狠心丢下她。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封凌,我留下,你叫我走。我走了,你又叫我留下。我看不见你的真心,这种日子太折磨人。我只问你最后一遍,愿意与我成亲么?”
封凌没料到他会如此突兀地提到亲事,不由沉默。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真心,只是一直坚信苏懿绝不会离开,于是放纵自己残忍地拒绝他,以为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谢铮。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玩的多了,猎物也会厌烦的,宁愿早点死去。”没有结果的守望,自己还要继续傻下去吗?苏懿将胳膊抽出站起来,面容疲倦而语气冷漠:“你别难过,我不怪你。你我既是无缘,不如好聚好散。你休息吧,我先去招呼客人。”他撇开眼,硬着心肠忽略掉封凌的悲伤,径直离开。
他迈出门槛,走至门前长廊下。一只银色的风铃悬在窗外,那是多年前从封凌那偷来的。它默默地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