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正打算验看,耳边传来一声尖叫。他立时睁开眼,却见孔雀惊恐地一骨碌爬起,待看清是他才神色大定:“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等得都睡着了。”说完揉着眼睛打了个娇憨的哈欠,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笑眯眯地望住他问:“怎么脸色不好?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替你报仇去!”
苏懿被她逗乐了:“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你这可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那你别总沉着脸嘛,会老得快。”孔雀轻轻捏住他的嘴角往两边扯,调皮地说:“来,给大爷笑一个,大爷有赏。”
“什么乱七八糟的词,从哪学来的?”苏懿有些不高兴。
“唔,是蒋月说的,戏文里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都这样。我也调戏你一个啊,不可以吗?”她歪着头,用撒娇的语气说着无赖的话,却这般可爱。连他也无心责怪她的轻浮举止,反而问她:“那我笑了,你赏我什么?”他露齿而笑,深情温暖得如同三月春阳穿过花窗,慵懒地投射在黑沉沉的屋子里,带来一片光明,泛起金色的浮尘。
孔雀看得痴迷,情不自禁贴唇上去,带着些许惑乱,和他的笑容深深地融为一体。屋外不知何时下起潇潇夜雨,细密的雨滴扑打着阶前的芭蕉,一声声添人愁绪。
她究竟是谁,重要吗?苏懿茫然想到,若她真不是封凌,只是孔雀,那真正的封凌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若两人都在面前,他爱的是谁?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说了一句话便令他抛却所有疑虑。她咬着他的耳垂说:“我喜欢你!”一如当年封凌说:“我喜欢你,师兄。”时光能够倒流,他找回了这个曾经全心全意待他的姑娘。而不是后来那个一直摇摆不定,不断令他心碎的女王。
他笃定了自己的心意,为这简单的几个字付出多少都值得。
又是一年重阳,摄政王宣称要去万麓山为父母祈福。其实他不过是怕孔雀觉得闷,想带她出门散散心。借着祈福的名义,九月初六一大早,别院门前排开长长的车队,护卫们跨上高头大马,精神抖擞。女眷皆乘车,行囊物品亦装载齐备。
都城两百里外的万麓山名副其实,绿莽绵延,苍松青翠。登高极目,觉山风疾劲,观万树俯首。山脚下一条江水日夜不息奔流到海,山间处处溪涧交错,光耀虹彩,水溅银珠。
山上一座明镜寺,已有数百年历史,佛像斑驳饱经风霜。近年得信众大力捐助,方修葺一新,香火复又鼎盛。得知摄政王要来,住持早早地便安排僧人将寺内打扫得洁净光亮。至初八日清晨,率全寺上下在山门外恭候大驾。
上千护卫将明镜寺围得水泄不通,普通香客被拒之门外。巳时头,摄政王一行姗姗来迟。拜完佛祖和各路菩萨,吃过斋饭,住持领着王爷去谒见德高望重的老方丈鉴心师父。孔雀蒙着面纱一直随在苏懿身后,进了老方丈禅修之室,屋里再无闲人,她便将面纱取下,静静地盘膝坐在蒲团上听鉴心师父讲经论道。
师父佛法玄妙,说得舌灿莲花,奈何孔雀一窍不通,颇觉无趣,只好在室内四处张望,以打发时光。苏懿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与方丈讨论几句。
这时有位长相清俊的年轻沙弥端茶进来,将杯碟整齐地摆在他们面前的条案上,用热水仔细烫过。一只精致的小火炉上,短嘴茶壶咕嘟咕嘟冒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