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杀他,你以为我那般喜欢杀人么?”苏懿顺势在床边坐下揽住了她:“先关几天,挫挫他的傲气,再和他谈谈。若他肯回心转意,便让他做个有名无实的清闲王爷,享尽荣华富贵,也算对得起谢家。”
“谢钊本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食,恐怕看不上你给的这些。”封凌向里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怀抱,沉思着说道:“我想封他为藩王,就把西北这一块都划给他。”
“按理说谢家兄弟为女王复国劳苦功高,封个藩王也是应当。可如今他造反不成,已然做了阶下囚。陛下不但不惩罚,还给他这样的赏赐,只怕日后有人效仿。身为君王,赏罚不明难以服众。”苏懿见她躲避不迭的模样,心里刺痛了一下,说话时立刻换成君臣之间彬彬有礼的口气。
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封凌听出他话里的疏离,莫名觉得一阵难过,垂眸不做声,好一会才幽幽地说:“就依摄政王的主意吧。”
好端端地,却弄得不欢而散,苏懿懊恼不已。回到自己房里,为谢钊的事又思虑了一晚。
过了几天,苏懿拿了拟好的圣旨请封凌过目,上写封谢钊为西北藩王,地界比封凌原定的少三分之一。她仔细看了一遍,拿出玉玺盖上。略带歉意地抬头问他:“这样做,日后不会有人也想造反吧?”她可不想惹来一堆麻烦,让他为平叛疲于奔命。在她内心最深处,苏懿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她不敢承认而已。
“不会。”他简短的两个字,充满了自信。封凌顿时心安,将圣旨递给他说了声:“谢谢!”
一切终究尘埃落定,苏懿将带来的军队的大部安排在边境,以防谢钊再次起兵。又将谢钊的大军拆分到全国各地,只让他保留了几支亲兵。谢钊这个藩王有管辖权,却不能随意调动军队,须得女王首肯。安排妥当后,他与封凌带着小半军队启程返回王都。此时已是寒冬腊月,路上雨雪霏霏,分外难行。为了赶回都城过年,大队人马日夜兼程。
这日走到花虞山,山形险峻,地势陡峭。一众人走走停停,至天黑时分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平坦之地。主营扎在此处,其余帐篷分排不下,皆稀稀落落散在丛林中。四周群峰环绕,在高旷辽远的夜空映衬下,黑黢黢的令人害怕。
用过晚膳,封凌早早梳洗更衣便歇下。她的帐篷颜色格外鲜艳,里面也特别宽大舒适。地上先垫了几层防水油毡,再铺上毛茸茸的白狐皮,当中摆了案几、床榻、屏风,家具陈设俱全,与平日卧房一般无二。虽然如此她仍睡不踏实,半梦半醒中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掀帘进来。帐内值夜的宫女小声请着安:“王爷,陛下已就寝了。”
苏懿挥手让那两人出去,转过屏风,轻手轻脚走到封凌榻旁。烛光在篷布上映出他高大的身影,封凌偷眼瞧了瞧,又闭上眼装睡。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好好相处,总觉得一句话说错,两人便会陷入尴尬,既如此,索性不开口好了。
许是今夜在这荒山野岭露营,让苏懿想起了很多往事,许是他也突然觉得孤单。总之,他没有走,而是在她身后躺了下来,侧身默默搂紧了她。亲着她的秀发,闻着那熟悉的体香,安心地进入浅眠。
封凌忍着没敢动,直到听见他气息平缓,好像睡着了一般,才开始担心起来:这样寒冷的天气,他有没有盖好被子?冻着了可如何是好?她轻轻爬起来,将被子扯了大半过去,探身把被角给他仔细掖好,接着打算偷偷溜下床。谁知苏懿早已惊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别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平常不曾有过的脆弱和恳求,封凌犹豫了会。还没等她想明白,下一刻已被他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