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望着他潇洒的背影,恨不能将手中的杯盏砸过去,想想这东西价值不菲,为他摔了不值当,只得重重地放在桌上。打从丈夫将这孩子领回家那天起,她就没过过舒心日子。当年苏大人还是个赶考的穷书生,相貌英俊,虽衣裳简朴,却举止得当,言辞得体。她在父亲办的宴席上一眼相中了他,两人成亲后,靠着岳父的关系,苏大人一路高升,飞黄腾达,再不似从前那穷酸模样。原以为他会懂得知恩图报,与她举案齐眉,琴瑟和谐。谁知他竟在外面养了一房妾室,那女人死后,还把孩子弄到家里来。这对一向骄傲的苏夫人来说,实是莫大的打击。
她不想看见苏懿,因为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她,丈夫的背叛,自己的失宠。这份耻辱,终身难忘。可姚璧那姑娘偏偏看上了他,她家是棵大树,为丈夫和自己亲生儿子的前途着想,也不能得罪姚家。于是她放下尊严,低声下气地去和这私生子商量,谁知他如此好歹不分,还敢给她脸色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不行,回头还是找他亲爹去说说。
苏懿回来之后,天天有应酬。封凌路上累着了,待在苏颖院里休养身体,两日未见他身影。这天下午,丫鬟们来报,说是姑母和姑父来访,苏夫人命小姐和封凌姑娘出去见客。两人仔细打扮了一番,便双双去了前厅。
前厅里笑语喧哗,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客位上,与上首的苏老爷和夫人正在热聊。封凌心猜,想必这就是苏懿的姑父和姑母了。那姑母年纪虽不小了,长得依然美貌,穿金戴银,行动间环佩叮咚。爱说爱笑,极是活跃,原来苏颖的性子便是随了她。一旁的姑父,面白须短,沉默寡言,精神萎靡,似是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两人对面,坐着苏懿和一位十七八的少年,少年与姑父容颜相仿,不过更清秀儒雅,看上去略显文弱。经介绍,封凌得知这是苏懿姑母的儿子,名唤杜珩。
封凌被引见给众人,苏老爷大约已从夫人那听说了她,“唔”了一声就端着个脸不再说话。姑母倒是热情有加,拉过她来瞧了又瞧,直夸小姑娘模样生得好。又仔细打听她姓名年纪籍贯,封凌都细说了一遍。
那本无精打采的姑父,不知为何专注起来。听得封凌说她父母早亡,她随母改姓封,突然晃了神,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封凌并没注意他,说完便退至下首与苏颖一同坐了。
气氛依旧融洽,苏颖说起她新近才请的老师,给了她份琴谱,嘱她认真练习,明日就要检查功课。她有几处弹得不好,还请表兄指教。杜珩便叫她取了琴来,两人去旁边书桌上拿着琴谱边弹边探讨。音声清越流畅,杜珩的琴艺很不错,就只一些转折处略显涩滞。封凌听得技痒,也走过去凑热闹。
那两人看她过来,都起身谦让。她犹豫了一下,想着该在苏懿父母面前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便不客气地坐下。纤手轻拂,曲调不凡,吸引得聊天的几人都住了嘴,侧耳倾听起来。尾音方落,姑母第一个拍手叫好,直说小姑娘年纪轻轻,不想如此才貌双绝。姑父的情绪有些激动,突然问了句:“你可会跳《胡旋舞》?”
封凌一愣,随后点头称会。姑父又道:“能否现场来上一支?”苏懿心想这病怏怏的姑父今日是怎么了,竟连礼数都不顾了,哪有追着人献舞的道理?她是我家的客人,不是乐坊里的歌舞伎!
他这里面色不善,封凌怯怯地瞟了一眼便想推辞了:“师兄一向不喜我跳舞,还请姑父多包涵。”
姑父尚未开口,姑母以帕掩口先笑了:“我这侄儿,可真是小心眼儿。还没过门呢,管的这般严。”被她这么一说,苏懿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心道,封凌这丫头,真是直肠子,什么都敢往外说。不跳,可以另找个借口啊,比如脚痛什么的。
上首的苏老爷清咳了一声:“咳,封凌姑娘,既是姑父想看,我家懿儿哪有不允之理?你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