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响了一夜,直至天明,神武军才传递各坊,令坊市开,并有消息随之传遍整个汴梁——四皇子逼宫谋反,太子勤王救驾,谋反兵勇悉皆伏诛,四皇子被擒。
对于年迈的皇上来说,自己心爱的儿子起兵谋反的消息,不啻于雷霆一击。
皇上一病不起,太子监国。
四皇子党羽纷纷落马,一时间汴梁府、刑部、大理寺狱人满为患。
当然,这一切与王臻华这个小虾米并无干系。
夺嫡之争已经尘埃落定,王臻华再无性命之忧,穿好县令官服,去礼部登记等候考核。一般户部考核周期不短,少说也要等年后才会颁布任命。但这一次的考核结果却是前所未有之快,王臻华只等了半旬,就得到消息,她得了优等考评,被任命为大理寺少卿,正六品。
王臻华心知任命这么快,是因为大批官员落马,导致各部人手不足,不过能在不曾运作的情况下就被提了一级,甚至进入炙手可热的大理寺,担任大理寺少卿,这就实在不能不让她意外了。
难道是她呈交王昱留下的证物,助得四皇子罪名落实,因此入了太子的眼?亦或是她的师兄是太子太傅,作为铁定的太子一党,才因此受惠?
王臻华将拜访师兄一事加入日程,当即走马上任。
现在的大理寺绝对是朝廷中最繁忙的部门之一,王臻华向大理寺正卿梁衡报到,交割完手续之后,立刻就被分配下来一桩任务。梁衡交给王臻华一个卷宗,让她尽快拿到犯人的招认口供。
王臻华狐疑地看着梁衡大人步伐轻松的背影,低下头打开卷宗,不由挑了挑眉。
怪不得梁大人这么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原来是四皇子。
谋反当晚,四皇子虽然是被当场抓住,但四皇子一直不肯招认,从汴梁府移到刑部,又从刑部移到大理寺,没一个人能撬开四皇子的嘴。这当然不是因为这经手之人全是酒囊饭袋,没个办实事的,而是因为四皇子不仅是皇亲国戚,而且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现在太子是在监国,但毕竟没登基,皇上是震怒之下重病不起,但谁都不能确定这位天子是否还对四皇子存着一丝不忍之心。
要是被这位一向对四皇子宠爱有加的皇上发现,有人给四皇子上刑审问,让其受了皮肉之苦,那恐怕等不到太子登基,就已经被皇上砍了为四皇子出气。就算皇上病体昏聩,过问不了四皇子的事,又焉知太子会不会为了仁义之名,将上刑审案之人剥官削职、永不录用呢?
所以现在的四皇子是豆腐掉进灰里——拍也不是,打也不是。
也因此梁大人才会这么迫不及待,把这么个烫手山芋扔给了王臻华这个新人手中。
王臻华合上卷宗,去大理寺狱提审四皇子。
提审的房室没有一扇窗户,只有屋子四角放着四个火盆,火焰吞吐,照在灰黑的墙壁上、血迹斑驳的刑具上,透着一股阴森腐臭的味道。
若一般人在这种环境下,几轮刑具下去,肯定撑不住,吐露真言,但四皇子显然不在此列之中。
王臻华掐指算了算,四皇子入狱已近两旬。但他面容干净、指甲洁净,衣袍虽不如往日奢华,但也整洁利落,除了眉宇间有几分郁气,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入狱多时的犯人。
四皇子一进屋,就有狱卒搬了帐椅子过来,四皇子也不推让,直接坐了下来。
本来四皇子是准备继续如往常一样,无视提审官的存在,不过提审官再次换人,让四皇子难得赏了王臻华一眼,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脸色顿变,“是你!”
王臻华微笑道:“久违了,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英俊的面容一阵扭曲,若非眼前这小人在最后关头跳出来,父皇又如何会对他大怒,他又如何会铤而走险,致使今日这等阶下囚的境地!
王臻华看四皇子被锁链牢牢绑在椅子上,心知他不会挣脱,于是挥挥手,示意众狱卒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