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手里薄薄的两张纸抖得簌簌作响,她不敢置信道,“你家的药是金子做的吗?这折算起来都有陈家一年的红利了!”
“我头上可是破了个窟窿,血流了有大半碗。”王臻华严肃地把婧娘的话原样照搬,“我能醒过来都是家父在天之灵保佑,正经遵照大夫嘱咐,我得躺在床上养三个月,才能勉强养回来。若不是看在两家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也不会强挣着下了床,冒着病情反复的危险来向伯母请安。”
“婶子知道你孝心虔诚。”陈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至于这开方子的人正经是金药堂的坐堂大夫,医术高明,千金难请。”王臻华又道,“如果伯母不信,尽管找人去辩方子。”
“金药堂?”陈母倒抽一口冷气。
金药堂可是全汴梁城最花钱的地方,百年老字号,坐堂大夫的医术都绝对有保障,每一样药材都保证药效上佳。来往都是达官贵人,诊金绝对是普通人难以想象之高。
现在王家家产还没拿到手,陈母不想撕破脸。
但是她们母子俩来了大半天,一点进项都没有,反而倒贴出去这么多钱,陈母实在心疼得要死,她腆着脸道,“这也太多了,咱能不能打个商量……”
“伯母是不想付这药钱?”王臻华体贴地为陈母说出为难之处。
“大侄子,婶子不是不想付这钱。”陈母陪笑道,“陈家上百口人的吃穿住行都靠你叔一个人供应,日子本来就紧巴巴的。要是你的药钱不多的话,婶子凑凑还行,但现在……”
“其实就像婶子所说,当时灵堂上人多混乱,也未必是世叔将我推倒。婶子愿意出钱为我疗伤,这是看在两家世交的情分上,并不是合该就让婶子来破财的!”王臻华格外好说话。
“就是啊!”陈母拊掌叫好,一听不用出血了,顿时看王臻华哪儿都顺眼,连脑门上的绷带都格外白净体面,“到底是读书人,说话做事就是体面周到!”
王臻华略过眉开眼笑的陈母,对秋枣道,“你去拿我的帖子,把府尹江大人请来。”
“等等!”陈母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咱们娘俩亲亲热热聊着天,请江大人做什么?”
“昨日江大人来拜祭,就对我说过,若事有不谐,只管请他来主持公道。”王臻华对陈母耐心解释道,“伯母放心,江大人跟家父是经年故交,断不会做出人走茶凉的事来。”
“江大人是汴梁府尹,公务缠身,一点小事就不要麻烦他了。”陈母结结巴巴道。
“伯母说错了,江大人身为府尹,正管着汴梁及临县的百姓治安。”王臻华正气凛然道,“小侄昨日被推攘致伤一事,合该由江大人接手调查。而且江大人昨日也在场,说不定连调查审问的过程都能省了,当场就能指认凶手,把他打入大牢好给侄儿出这一口恶气!”
听着王臻华的话,陈母脸色越来越难看,哆哆嗦嗦问道,“大牢还不至于吧?”
“牢狱之灾是肯定免不了的,不过好在小侄只晕迷了一天,并未伤人性命,所以判刑大概……”王臻华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陈家母子一脸紧张模样,才慢悠悠道,“顶多杖责上七八十棍,罚没一些金银,再刺配流刑三千里,等上十来年事情淡下去了,若他侥幸没死在南蛮之地,家人运作一下,或许还能活着回来。”
“这判得也太狠了!”陈东齐不敢置信地高喊。
陈母更是被吓得心脏几乎停跳,气都喘不上来了。
王臻华意味深长地看向陈母,露出一口阴森的白牙,“这还算狠?如今家父去世,我王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搁在以前,家父一句话递过去,保准他当晚就死在大牢里!”
陈母一把攥住王臻华的手,脸色煞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大侄子啊,婶子想了想,你爹刚去世,你就沾染上官司,说出去总归不好听。以后对你的仕途,只怕也有影响。”
“难道就白饶了那小人?”王臻华一脸虽听了进去,但终究咽不下那口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