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慕清商委实嫌弃这货,可他惯会隐忍,没把这嫌弃表露出来,乖乖跟纪清晏合力架着荆斐进了对方避之不及的“贼窝”。
他们本以为等荆斐醒来又要好一阵闹腾,却没想到次日就从山下来了信——曾经富甲一方的荆家昨夜付之一炬,连同丫鬟仆人在内,无一幸存。
唯一的活口,是先一步被爹娘拜托给肃青带走的这个混小子。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正要上房揭瓦的荆斐如遭五雷轰顶,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荆家究竟惹上了什么要命的人事,都随着一场大火毁尸灭迹。慕清商跟纪清晏合力抱住荆斐不许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山,又不敢下重手,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肃青持着伞从山路走回来,在檐下抖落满地凄迷,对双目通红的荆斐说道:“害你全家者,已经死了。”
慕清商跟纪清晏一怔之下松了手,荆斐“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肃青。
“走跳江湖者,朝生暮死、恩仇往复都是寻常事。荆家毁于江湖恩怨,你爹愿意与其玉石俱焚,但不愿把你也牵涉其中,因此才让我带走你。”肃青静静地看着他,“你们家的仇,已经了了。”
仇恨是能促使一个人成长,也能滋生偏执与阴暗,一生为了恩仇辗转的江湖人数不胜数,但为人父母者,比起仇恨,更希望子女能有个好归宿。
一场大火,将敌我都焚尽,他的父亲用这样一个果决得近乎惨烈的方式,将一段也许要辗转经年几代的恩仇债掐了个戛然而止,自此后恩仇两断,前尘多少因果都与荆斐无关。
荆斐最终趴在地上痛哭失声,慕清商与纪清晏大眼瞪小眼,最终都蹲下来跟他抱成了团,像大雨屋檐下取暖慰藉的三只猫崽。
次日焚香祭祖后,他们就多了个师弟。
纪清晏年长,少时就立志继承师父衣钵潜心修道,因此早早得了“端涯”这一道号;荆斐虽然上山时极不情愿,但拜师之后就识时务者为俊杰,遵从父亲遗愿拜肃青为师,道号“端衡”。意外的是,慕清商始终不愿意入道,他心中装着武学、文略、道经等许多东西,但就是没有向道的念头,不是心不诚,只是他心不静。
肃青道长从来不强求别人,这次也不例外。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徒弟太能闹腾了。
三个少年凑到一处,荆斐无论年龄还是排名都最末,性子也最跳脱。他上山之前,纪清晏身为大师兄向来稳重自持,慕清商也乖巧懂事从不惹麻烦,可是当荆斐加入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两个乖孩子遇到一个倒霉熊孩子,其结果只有两种,一是熊孩子弃恶从善,二是乖孩子被带。
太上宫主膝下的三个徒弟,很不幸是第二种情况。
端衡不爱练功,也不爱读经习文,招式练来练去都是连唬人都不够的花架子,课业更是用尽十八般手段央求两个师兄帮忙做。他一张嘴就堪比一千只鸭子合唱《深闺怨》,最喜安静的慕清商率先受不住,接手了他大半功课,因此练就了一心两用、左右开弓的绝技,一手写着自己端正清秀的小楷,一手划拉着端衡龙蛇疾走的狂草,硬是连挑剔如肃青道长都没发现猫腻。
纪清晏身为大弟子,下山的机会较多,每次出门都要被端衡央求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酒楼里的烧鸡酱肘子到坊间包了书皮的小话本不一而足。有一次回山时点背遇上自家师父跟肃音师叔,后者一时兴起要考较他的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