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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吊磐,分烟阁,此时元宵。
夙命已经回来,她是云吊磐的主心骨,她归家便意味着完整,何况,今年确是一个团圆年。
元宵自然要赏月看花灯。丫头们的身影轻快如蝶,着各色花衣,娇声笑语,穿梭如流来往于离天最近的伤亭里摆下元宵酒席。又有一些于各廊之上,挂起自制的花灯,喜不自禁。
而酒席过半,当空之月有若银盘,静静地倾洒着亘古不变的光辉。
把玩着玉盅的凤城已是醺醺半醉,她喝一口酒,望一眼月,听一声身旁伙伴的畅快言语。此,即为人生吧。
“凤城喝醉了……”焰池突然小声叫了起来。
“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喝醉酒……”流光坐在夙命身侧,有些好奇地道。
“不必理她。”夙命揽住她,只管往她杯中倒酒。“反正她是年年醉,年年又醒不似醉过。”
“看来还是小姐最了解凤城。”焰池叹道,“果然比我们的情份多那么些年。”
“你才几岁!”夙命笑骂一声。
流光咬了咬牙,突然想起,对于夙命与这四使女的故事,她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可以听夙命讲讲呢……
夜,越夜而月越明,仿佛是道穿过岁月的燧火,一直燃到了凤城的眼底。在这悠悠自得的明亮中,凤城缓缓站起身来。
流光呆呆地看着凤城一步一摇晃地走到亭边。她今天穿着湖色的长袄,透着些许冷寂。她正抬起手,触到了最近的那只花灯的穗子。
“谁做的?”宝桥伸着脖子瞧着,低问身边的人。
“不管谁做的,反正被她瞧上了。”桃溪拈着瓜子,且乐且看。
“……一蓑烟雨任平生……”凤城轻声念着,将花灯转动,“……也无风雨也无晴……”
如此超脱的一盏花灯令凤城也不由抿唇一笑。她仰头取花灯,头上步摇轻轻晃动,袖笼微跌,露出一双纤细的手。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双手,执着这样一盏花灯,如入画轴一般。
灯映娇容越发显得凤城眉目清美,她移步过来,将花灯搁在桌旁。
“打酒来……”凤城以箸击盅,扬声道。
“你喝不少了。”夙命慢声念道。
“你只管顾着你的晏流光,”凤城一手撑额,一手指着她,“不然放她和我们喝一场。”
“你当是你?”夙命并不理会她这一套,迳自与流光碰杯,然后用眼神逼迫对方与自己一同干掉。
“真是无趣。”凤城转目去看花灯。
题着诗句的花灯近在眼前,笼里火光摇曳,像是一只多情而热烈的手,做着无声的执着的邀请。
凤城缓缓将脸颊抵在桌面,目光渐而迷蒙,最终长睫低低垂下。
似醒非醒,似梦非梦。
这一年,江南洪涝,数百万灾民流离失所,纷纷背井离乡。
有些人一路北上,抵达了彦国较为富裕的离江城。这一路人在半途上虽然已经拖累至死近半,但依然是一支望不到尽头的沉默的队伍,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