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祖芬闻着钻心的霉味儿,倒有种宾至如归的错觉,她开腔便要了两瓶敌敌畏农药,而隐在柜台里那张黧黑的脸迟滞了一下,操起古怪的哑嗓:“干哈用?”
“家里厨房招蟑螂了,一窝一窝的。”余祖芬张口就来。
那人看出她的遮掩,一双吊梢眼如针般落在她脸上,仿佛见了血:“你印堂发黑,你是要寻死啊,老妹儿。”
余祖芬噗嗤一笑:“你这老破屋黑灯瞎火的,能不印堂发黑吗?别跟我扯了,快溜拿。”
那人也是一笑,一口白牙在暗中发着磷火般的蓝光:“记着,百草枯比敌敌畏强,没有解药,致死率百分之九十七。”头头是道的解说后,从柜台地下拿出两瓶幽绿的小瓶子。
余祖芬翻来覆去地看,总觉得这像小孩儿玩的泡泡水,就是差点儿啥,心悬着发问:“这啥玩意儿啊?这么点儿!上面也没有字儿,拿自来水儿糊弄我呢?”
那人坚持为自己的口碑辩白:“上这地方买,你还要个品牌啊?放一百个心吧,吃了包你死得利利索索的。”
余祖芬将信将疑,可还是掏出钱包里所有的零钱,全都扔向凌乱的柜台:“都收着吧,不用找了。”
那人却不屑地撇过来:“不要,就当送你了,到了那边帮我跟阎王爷卖个好儿,让那黑白无常别来收我!”
余祖芬看了这神秘的家伙一眼,到底没看出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总之,有种荒诞的慈悲:“谢谢嗷!”
“慢走!下回再来!”
“不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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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余祖芬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愤怒地抬头,厚重的大衣里,是一张熟悉得刀条小脸,淡眉淡眼,面无血色,她喜悦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头,为她扑打去雪与尘:“小齐!你咋跑这儿来了?”
“啊……余姨!没啥事儿……”齐玉露不自在地揣着兜,“来给我爸抓点止痛药,风湿犯了。”
她觑着她手里的黑塑料袋里,她揣度着她的来意,都不大好意思,两张青黄的脸,两具形销骨立的身体,站在同一条不知是谁留下的自行车辙上,像是一齐站在生死的边缘,静静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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