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华从楼梯处已能看到二楼火光冲天,楼板发出恐怖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好像整个楼架随时可能崩塌。
笼华第一次想到因果,她玩了很多次火,却第一次意识到火的可怕力量,没想到自己会死在火里,又何必让萧黯陪她枉死呢。
她伸手拉扯萧黯衣衫,对他摆手,指着火光冲天的入口,示意他离开。
萧黯也不再搬那木头。他走近笼华,也是不停咳嗽。
笼华已经说不出话来,仍向他指着门,示意他去逃生。
他蹲跪下来,伸手为她整理湿衣,包裹住她的头,又扯起一只袖子掩上自己的口鼻,露出一对漆黑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笼华在湿衣服里尝试用嘶哑的嗓子发出声音:“你快走……别管我了……或者去叫人来救我。”
萧黯好似没有听到,笼华正要拉下湿衣大声说话。他却毫无征兆的突然抱住了她,笼华整个身子一僵,瞬间什么都忘了。
笼华在呆懵中,突然感到手指剧痛难忍,竟超出小腿的痛,小腿此时已麻木,她已感觉不到痛。
笼华忍不住叫了一声。
萧黯说:“我知道你痛,从前我不在你身边,现在,我不会离开。”
笼华感到萧黯越来越紧的抱住她。
她在他的怀里,浓烟不再入肺,她可以呼吸,然而,心智却越来越愚钝,害羞和恐惧都忘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和我一起死吗?
萧黯一只手紧紧拥着她的背,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笼华听他在耳边嘶哑的说:“阿笼,我最痛心的是,江陵大火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这一次,我不会离开你了。我们死在一处,就是我活这一世的意义吧,神佛已经待我不薄了……”
他说的每个词句她都懂,可是合在一起,她听不懂。
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笼华的心非常哀痛,难以名状的哀痛。
她的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不是因为浓烟,而是因为伤心欲绝。
好像她所珍爱的一切都已失去,她的亲人都已远去,她失去了生的意志,那就这样吧,死在火中吧……
哗!哗!哗!
是泼水声,门口说话声越来越清晰,有人在门口救火。
笼华清醒过来,忙从萧黯的怀里挣扎起来,向门口张望。烟火势头顿减,有几个人冲了进来。她看到兄长夏侯云重。
夏侯云重带着家奴终于把梁木抬起,笼华的腿解脱出来,裤腿上淋漓的都是血,动一下都钻心的疼。
夏侯云重让家奴拆下一块木板,将笼华安置在上面,平衡着力道抬出去。
笼华担心自己的腿断了,这对十几岁的笼华来说,是比死亡更现实更可怕的事情,她只拼命忍着泪,维持着仪态和尊严。
萧黯在她离开时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她也没听清。
夏侯云重把笼华安置在租借来的轿里,向萧黯草草道谢后,匆匆奔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