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廉抬腕用袖狠狠的擦去嘴边血迹,有些艰难的爬站起来,看着黑暗里消失的身影,他愤恨的握紧拳头,额角甚是粗筋暴起,“花——九——楼!”
夜幕之下,黑雾覆笼,万籁无声的树林间响起一众的沙沙声,亦如鬼魅飞掠穿梭,踪影无痕。
曲尘在挽风的带引下,终于逃离了空觉寺,也早有一辆马车在山脚下备着,而其中一个魔使赶忙的来到马车前伏首四肢撑地,跪趴在那。
他抱着解辞衣后脚刚到,就看到这一举动,虽明白此般用意,但还是抵触的略微皱了皱眉,花九楼傲慢自以为是,从不把他们当人看,但曲尘毕竟是现代思想,做不到如此践踏,“起来,本尊没有你们想的这般无用!”
在旁的挽风闻之一怔,“属下绝非此意”。
曲尘故作冷然的不去看他,提气跃上马车,走进了车轿内,“叫他们摒蔽气息,恐再带人追来”。
挽风低头拱手,“是”。
马车快速的穿掠在山林小道,滚滚飞驰,惊起了停栖在枝头上的鸟畜慌乱飞窜,连带着车厢也有些许的晃荡。
曲尘伸腿抵壁,随即捻诀施起千重咒,下秒,马车外虽还在晃动,但内里却是稳如平地,他坐在软榻上,怀里轻抱着解辞衣,捆缚住他的佛珠链在刚刚也已收起,回缠于腕中。
正在他思忖要不要解开他的穴道时,忽感觉到掌中有一片的湿濡,虽然车里一直充斥着铁腥味,那也只当是解辞衣在空觉寺里因杀戮太多而沾染上的,可抬手一看,整只手掌全是鲜血。
“这是辞衣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曲尘分不清,但眼里已尽落心疼之色,他顾不得其他,赶忙把人放躺在榻上,解开腰封,褪落暗紫劲衣,黑色的里衣侧口隐隐能看到裹缠的白色绷带。
这是当时庄嵩执剑杀他时,虽致命的一剑被自己挡下,但剑刃穿透而过还是连带的刺伤了他,可绷带上却只有淡淡血迹,显然不是在这处。
然而当曲尘再解开他左手上的双排暗扣,脱下皮纱手套的那一刻,呼吸都有些许的停滞,只因目及之处,他的整只手全是鲜血,就连那紫色蛇纹都被粘稠的血浸染的看不见,修狭的手指尖还在不停的嗒嗒往下滴落着。
他黑眸略沉,随即吡啦一声,破碎的撕裂开衣袖,却见手臂腕上也缠绕着绷带,但也已全被染红,“这是怎么回事?,居然伤的如此严重!”
曲尘将那染血的绷带条一圈圈的解下来,当看到手臂上那好几个血窟窿时,眉锁不由的狠皱起,而那几个血洞甚至还在缓缓的淌出血,虽心有疑问,但还是快速的封住穴道,阻止血继续往外流。
止住了血,再待曲尘仔细看去,眉头便皱的更深了,创口略显小,应该是由短刀所刺,而单边刀刃的二次割裂却是在内侧,“所以……这是他自己导致的?”m.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刺伤自己,而且刀刀干脆狠厉?”
曲尘看着那狰狞的伤口,胸臆就涌起了一抹锥心的沉痛,盘斡在心口怎么都消散不去,闷窒极了。
“这种感觉……?”,他略有呆滞的抬手捂着胸口的位置,眸眼划过一丝茫然,这种疼痛未免太过实感,难道看着爱的人受伤,竟会心痛至此……
马车急速昼夜不停的在林中奔踏,毫不温柔的踩碎了倾照而下的银光,扰了一片幽静。
曲尘从虚空里拿出一条素净手帕,轻柔而细致的为他擦拭掉血迹,而后拿出最后一瓶伤药,随及就见缕缕白色烟气立马钻入那几处血孔里,慢慢的修复伤口。
简单的替他处理好后,曲尘看着被他随手扔及一边的劲衣,上面沾了不少的血,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解开他的穴道,否则等他醒来,又要被误会。
他拿出了一件宽大的黑色魔袍盖在了解辞衣的身上,然后有些疲倦的坐在一侧往后靠去,阖上眼帘,但呼出的气息却稍有那么几分粗沉。
出了一趟人界,发生了大多的事,曲尘感觉不管是身与心,都是那么的疲惫,就像沉溺在深水里,压的让人喘不过气,累,太累了,比拍戏还累!
不知过了有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挽风从马车前室跳下,对着里面轻轻叫道,“魔主,到了”。
声音从外飘入,唤醒了浅寐的曲尘,他幽幽舒开眼帘,习惯性的揉捏了一下眉心,等昏沉感过去,他起身抱起解辞衣走了出来,等再抬头时,就看到了金灿灿的三个大字——朝欢殿。
他嘴角微抽,这挽风是直接把马车停在寝殿外门口了。
而更加令人头痛的还有跪了一地,并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姬妾与男侍,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胭脂气味熏的他不禁皱眉,“都起来吧”。
“是”,然而等那些人一站起,就一哄窝的围了过来,“魔主,您总算是回来了,盼的可儿好苦啊”。
“魔主,璃儿也是呢”。
“还有我……还有我”。
“……”,他(她)们争先恐后的表达着心中的“深情苦念”,可曲尘听着那发出嗲嗲的声音,眉头是拧的更深了,这种场景就像他以前看的国外丧尸电影没什么两样。
突然,不知是谁拽下了盖在解辞衣身上的黑魔袍,等看清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时,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怎么是他?”
那些侍宠们原以为又是一个从外带回来的新宠,能被他们的魔主这般珍视的抱着,而没想到这人却是解辞衣,况且还是昏迷的,甚至还闻到一股血腥味,而这些落入在他们眼里,只有是魔主又百般宠幸了他。
因为“偏宠”,解辞衣常常受这些侍宠们的欺负,甚至为了降低花九楼的戒心不被怀疑,封住了修为,任由他们打骂,不管是出于嫉妒也好,纯属的发泄怨气也罢,他都忍下没有还手,可不甘的是很多的侍宠死的死,残的残,只有解辞衣还好好的活到现在,这是他们最恨的一点。
曲尘下意识的就把解辞衣把怀里带了带,漆黑的眸眼冷然的扫过他们,沉下脸来。
一旁的挽风见此,连忙驱赶走他们,“你们都快退下,到时魔主想要服侍,自会唤你们来,不想死的,赶紧走”。
听到死字,原本还围堵的人立刻退散,一溜烟的全跑不见了。
曲尘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些花花绿绿的人都全部遣散了,正当他要下车时,朝欢殿的门吱呀打开,然后就见一抹黄色身影欢快的朝他奔来,“曲尘哥哥!”
曲尘身子猛的一震,这个声音……让他更加的头痛了,“他怎么会在这?”。
挽风,“额……”。
“算了,稍后再细说”,他轻跃下马车,苍御就已经跑到了他跟前,但看到怀里抱着解辞衣,原本的欣喜之色就立马僵凝在了脸上,“曲尘哥哥,你回来了”,他强行的忽视掉解辞衣,匆忙的打量了一下曲尘,“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未等曲尘回话,他就转头对着挽风冷冷的吩咐道,“喂,你还不赶快唤魔医来给曲尘哥哥检查检查伤势!”
挽风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喂,你……!”
就在苍御要发火时,曲尘出声道,“去吧”。
“是”,挽风点头转身离开。
曲尘看了眼苍御,心里暗叹一声,就抱着解辞衣走进了朝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