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略停住,闭了会儿眼睛,回忆他最好的时光,哪怕它已经被残酷的血火侵蚀得面目全非。
不管他是否愿意承认,他那银发绿眸、笑起来像只狐狸的二哥,始终是他此生第一个依赖和崇拜过的人。
当他在蔷薇色的回忆中,重新描摹出二皇子的模样时,哪怕如今他已身经百战,仍会无法抑制地感到巨大的痛楚。
每当想起自己脾气骄纵,因为一个现在看来幼稚至极的恶作剧,就跟自己的亲哥打上好几年冷战,直到对方身死,也未说出原谅话语。
尼禄就会感到一股深深的悲怆,自心底那个血肉模糊的创口涌出来。
但他并不打算把这一面暴露给海德里希,便敛眸命令自己,将这股悲怆感强制压抑下去。
“倘若如今他还在世,并且能够继承蔷薇王座,我敢肯定,他将会是划时代的伟大君王。他会比我更加憎恨尸位素餐之徒,也将比我更加爱惜蒙尘宝珠,因此这群大贵族的下场,只会比今日更加惨淡。”
海德里希看着他,眼神微动。
他很少听尼禄对谁有过如此高的赞誉,也从未见过傲气十足的小皇帝,能露出这种像小迷弟一样的膜拜表情——放在少年暴君的脸上,居然显出一种令人心痒的可爱。
但很快,尼禄像是发觉了男人的凝视,迅速撇了下嘴角,把小表情敛去。
“如果这个人是我的兄长,他为帝国选择的发展方向,一定会与我一致,只是我暂时不能理解,他不与我联络,以及迎合贵族的最终目的。但倘若他选择的是背离帝国的道路——”
尼禄突兀地笑了笑,那枚洁白的小虎牙,在唇边稍纵即逝。
“——我绝不会将我的帝国,交给一个胆敢顶着我兄长面容、行欺上瞒下之事的暴徒。我会追逐他到天涯海角,直到扒掉他的皮,抽出他的筋骨,让那副皮囊下令人作呕的内容物全部曝光在日晒下。
“从我选择蔷薇王座那一刻起,我便成为与帝国共生的一部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改变这一点。如果你认为我的动摇,是源自这个事实——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绝不可能。”
海德里希静静看着他。
因为寝舱狭窄,他与尼禄的距离太近,很容易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只需要一低头,就能将那丰糜的蔷薇色唇瓣吻住。
在与尼禄共事的诸多时光里,他不得不承认,他近乎狂热地迷恋这种时刻:
他的君主在向他诚恳地剖析自己,使得他们重新心意相通,并让他一次又一次确认,他们仍然在同一条道路上并肩前行。
这是只有在他将爱情、信仰、命运,完全维系在一个人身上时,才可能获得的狂热到可怕的巅峰体验。
尤其尼禄还不自觉地换了条腿搭着,靴尖很轻地蹭碰过男人笔挺的军裤,然后像猫咪一样微眯红眸,勾起唇角,朝他低声说出:
“所以,对你的君主还满意吗?我的御用执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