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玉宴阁的布局十分熟悉,一路过来目的明确,直到停在一处下行地段的门前。
路霜寒摸到墙上一处,墙体内机关转动,眼前的门缓缓升起,一条漆黑甬道呈现在面前。
烛台上的火光燃起,照亮了下行的通道。
路霜寒自此进去,直到尽头的房间才停下,他推开门,屋内昏暗不见月光,连照明用的烛火也无。
听到开门声,隐约有锁链拉扯的动静,自幽深的里侧回响在一整条曲折的甬道里。
他取下壁角的一盏灯,将之一并带入室内。
暗影在他周围贴地婆娑而行,每前进一步跟着晃动几许。
烛台底碰上桌面,攒动的光影恢复稳定,将这屋内的情景照了个大概。
路霜寒不避讳地坐下来,指尖轻点着桌面。
那靠墙而站的身影未有反应,微垂着脑袋,四肢皆被婴儿臂粗的锁链束缚着,衣下隐隐有植物的根茎在生长挪动。
只是不知那锁链是何材质,但凡伸出袖口裙底的枝条都会被迅速溶解,残留下类似树脂一般的黏稠液体,将衣衫沾染得斑驳,好似另一种颜色的血。
火焰跳动,照亮了那人模样。
垂落的青丝沾染着血液,有几撮黏在脸侧,衬得那脸愈发苍白。
卫卿卿面色透着将死之人的翳影,除了最初开门时那声响动,她对外界的任何声音都不作反应。
桌面的路霜寒用手指持续铎着桌面。
此前半珏便发现了卫卿卿在悄悄搜集关于玉宴阁的消息。
他由着人动作,顺水推舟地给出了情报,直到卫卿卿将消息传出,才突然发难将人拘于此地。
“玉宴阁清楚黎孟夜和你的主仆关系,在半珏眼皮底下传递消息,你当真以为这消息可信?”
路霜寒在烛火下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复往日修长干净,其上疤痕交错,食中两指更是齐根断去。如此缺损在他身上还有数处,这全拜黎孟夜所赐。
“……主人,自会辨真假。”
卫卿卿微抬头,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动,缓缓说出这一句话。
她嗓音嘶哑,全无卫镇时脆生生的动听。
数日来不间断的药物侵蚀已然让她倍感麻木,自堕魔后寄生的枝条便犹如她身体的一部分,那溶掉的枝桠便是在生剜她皮肉,但因着迅速的修复能力,她不会轻易死去,只能一遍遍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无所谓。卫卿卿垂下眼,反正这世间糟糕透了,她早已没了可再恨的人,能够随心所欲地行事,便足够快乐。
“冥顽不灵。”
路霜寒搁下这话,起身时带动的气流让烛火快速跃动几下,那匍匐着的影子跟着摇曳,犹如食人恶鬼。
待走至门前,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侧身道。
“来时便听阁使提起,你的好主人已经在玉宴阁附近徘徊了有些时候,你说他是信了你的话来自投罗网,还是有能力一举毁去整个玉宴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