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皛吃得极少,即使自己又累又饿。放下筷子那一刻,连金玉都看傻了眼,嘴里连连念叨着“乱了乱了”。
良缘心里道:可不是乱了么,小姐都开始节食了。
白皛伸了个拦腰,起身准备出门。
良缘惆怅道:“小姐又要出门啊?”
金玉正逗着缸里的鱼,闻言抬起头朝二人看来,疑惑道:“又?你们几时出去了?”
昨夜离府的事金玉并不知情,此时正一脸审视地看着二人。
白皛轻笑了两声,笑道:“哪有,在府里闷得慌,咱们出去走两圈。”
金玉到底孩童心性,一听到出去玩,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连忙张罗着。
走到门口时,白皛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良缘。
“你留下来,”顿了顿又道:“替我盯着夫人。”
她自己还睡了小半个时辰,良缘却是一夜未合眼,小丫头本来就还在长身体,实在不宜再出门。况且祁氏若是真想对自己做些什么,怎么可能一连几日都让自己过得这样舒坦,多少还是得留个心眼。
良缘有些不放心得看了眼白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先前白皛说的话,也就只能低头应下了。
左右都是在京城内,四处都有人巡着,总不能夫人还能胆大到在天子脚下动手。这样一想,良缘便放心了许多。
……
雨后的赫京变得闷热起来,出摊的百姓扯着嗓子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鸟雀啼鸣,鲜活美好。
白皛坐在马车内,闭着眼听着。
金玉以前就没少同白大小姐出门逛,对这一切已经觉得习以为常了,她手托下巴,睁着葡萄大眼打量白皛。
白皛出门时择了件鹅黄色上衣,翠色下裙,梳了个单螺髻,头上别了支白玉梨花簪,闭目时鸦睫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樱唇轻抿。
白夫人生前在京中是排得上名的美人,而白皛也将白夫人的貌美遗传了至少八成,即便是吃得胖了些,也颇有娇憨可爱的味道。可惜白大小姐平日就喜欢穿金带银,着艳色衣裳,活活掩盖了灵气。
马车行驶了约一个时辰,金玉早已无聊得将头倚在窗边打盹,马车停下时她才似惊醒般揉眼坐起。
车夫将马车停好,朝着车内道:“小姐,西市到了。”
坊市贸易繁荣,东市靠近皇亲达官宅邸,多是奢饰品经营,西市靠近百姓住宅,多为衣、药、烛之类的生活用品类经营,较东市更为繁盛,故聚集了许多外商。
白皛下了马车,强光忽然刺眼,她有些不适的微眯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写着西市两个大字的牌匾。
金玉为她披上梨白绣花披风,主仆一前一后进了西市。
白皛脚步坚定,并不像她出门时所说的随便逛逛,每个拐弯都不带犹豫,路上的摊子也不看一眼,俨然有备而来。
金玉还在出神,小姐何时来过西市了?以前都是到东市买买买的啊。
在她出神之际,白皛已经拐进一条小巷中,金玉回过神时险些跟丢,赶忙跟上脚步。
小巷极小,只能容纳二人并肩同行,而白皛生的肥硕,一人刚好占了俩人的位置,也好在此时并没有别的人进出,金玉边左右瞧着边跟在白皛身后。
越往里走,巷子越是阴暗,偶尔几阵寒风掠过裙摆,吓得金玉激起层鸡皮疙瘩。
小姐来的是什么鬼地方啊!
巷子最深处,一道黑色木门虚掩着,散着微弱橙光,看着万分诡异。
白皛在里门半丈远的地方停下,看了眼虚掩着的门,摇响了墙上挂着的铜铃。
别看门外一个看守的都没有,可若是没人出来接应就敢贸然向前一步的人,必然会触发这里的机关,万箭穿心都算轻的。
铜铃声厚重沉闷,听得人心发毛,片刻不到,虚掩着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耄耋妇人。
金玉只看了眼那老人便被吓得退后了一步,老人脸上皱纹沟壑,嘴唇紧紧抿着,牙齿尽数脱落,躬着背,一双眼睛细长尖锐,看着白皛的眼神阴森探究。
白皛神色平静,淡笑道:“还烦请婆婆,带我去见你们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