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自己执意要丢下勾容出城寻找苏修明,方容之虽然不可能立即将自己如何,可是这勾容城内,位阶高的,便只剩下一个毫无经验的方容之,加上一个忠奸难辨的丁元敏了。董飞峻无法将勾容留给这样的他们,无法将京城前的最后一道屏障留给这样的他们。
南迟想争取的,是时间。于是董飞峻要想办法守住的,也是时间。各地地方军队正在加急赶来,与周边各邻国交涉的使节正在加急赶去,他们需要的,也是时间。而勾容城堡垒坚固,粮草充足,兵力虽然欠缺,倒也堪堪抵住。这中间最重要的变数,便只在内奸。
这件事情前前后后困扰了董飞峻大半年,没想到此时此刻,又成了横在他眼前的重要问题。
这一日,朝廷的文书送到了勾容。
是兵工司勉励勾容城守军的文书。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苏致月写给苏修明的密信。密信是一名永军将领交给董飞峻的,因为苏修明之前有过吩咐。
董飞峻待到无人处拆开那封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密信,里面写着语焉不详的几句话。他将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研究了数次,才发现是使用的类似于藏头诗的格式。将每句话的第二个字连起来读,是这样的一句话。
“欲拥新储。提防太子。”
董飞峻大震。
原来京城内此刻也是暗潮汹涌。定王府竟然准备趁方容之不在京中的时候拥立新储?而这其中,有没有父亲的参与?
想来,难道是因为查探到方容之对两家已经动上了手,所以才做出如此的决断?太子之下,尚有嫡出皇子一人,年方十八,喜爱玩乐,从未参政。这样的皇子,当比方容之容易控制得多。
董飞峻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方容之领兵在外,他们应当不会公然与他撕破脸,免得他反投敌国。但此时他不在京中,正好也是他最薄弱的时候,只需要秘密的私下活动,待到方容之回京那天,才会发现自己权利被架空这个事实吧。
董飞峻将密信放在烛火之上烧掉,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他对方容之并无好感,可是,权臣用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左右政局,他于内心深处,觉得有些正谬莫辨。
方容之看上去一无所觉,每日晨天都精神奕奕的出现在议事厅内。这几日以来,南迟军与勾军守军各有损伤,勾容城墙也被撞破了几处,董飞峻正在组织人力加紧修补。
而苏修明依旧毫无消息。
董飞峻有时候晚间甚至会做一些噩梦,梦到那人满身鲜血横死荒野,惊醒的时候大口喘息冷汗淋漓,长久心都狂跳难止,无法再度入睡。
他此时还是住的苏修明的房间,还是是两人相拥而眠的那张床榻。这人的一切用具摆放都一如往常,平静得一如他还住在这里。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人留在房内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弱,弱到有时候董飞峻即使用使劲贴近了被褥,却再也嗅不到这人的气息。
董飞峻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撑多少天。
每一次有兵士传来战报,他都会内心一紧,害怕听到的是那人不好的消息。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每一条,都不是有关那人的消息。
这样又过了两日,南迟军开始了最大规模的疯狂攻城。以前他们还有退下去休息的时候,这一次攻将上来,却似乎如同发了疯一般,轮番攻击,不给人以喘息的机会。两方都是杀红了眼,城墙之上差一点被双方的尸体填满了,偶尔有敌军从云梯上被长矛挑下,重重的从城头砸下去,只余下声声惨叫与闷响。
这样疯狂的攻击持续了两天两夜。天色也从明亮到惨红,再从漆黑到昏黄。硝烟的气味和着腥臭的鲜血弥散在空中,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待到南迟终于退下去的时候,勾容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