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闻言还没说话,旁边年轻的辽圣宗开口道:“临安侯所言,甚合朕意。所谓兵凶战危,对国家和百姓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此番我们南征,其实也是因为担心你们不断的进军北伐,所以才被迫需要巩固关南屏障。但是,倘若能与宋朝达成兄弟之盟,两国再无战争之祸,那必将会成为天下黎民的幸事,也是朕所愿也。”
听完儿子这番宽和仁厚的话语,萧太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在场的众位大臣,正欲开口说话,此时忽听人群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太后,赵亮满嘴谎言,不可相信!”
祭旗
赵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随即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他的老对头上官雪明。
他转头一看,果不其然,一身辽国官员打扮的上官雪明排众而出,走到萧太后和辽圣宗的跟前,侃侃而谈:“太后,陛下,微臣并不反对与宋朝罢战议和,但是,议和盟约必须对我大辽有利才行,而且能否达成协议,也得找对门路才行。像这位满口谎言的临安侯,只会把陛下的善念搅黄。”
“上官爱卿何出此言呢?”萧太后微微一笑,问道:“难道这位临安侯爵是冒名顶替的吗?”
“他的身份……倒是没有问题,不过,”上官雪明转头紧紧盯着赵亮,阴恻恻的笑道:“他说自己是宋朝皇帝派来的议和密使,那就纯属胡诌了。这么说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想在咱们手里保住而已。”
赵亮气的七窍生烟,反唇相讥道:“你这个大叛徒,有什么证据说我胡诌?”
萧太后和辽圣宗,以及众位大臣同样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不禁将目光纷纷投向上官雪明,只见他微微一笑:“赵侯爷何必恼怒呢,且听我慢慢讲来。”
他略微顿了顿,说道:“且不说你杀害南院大王父子,与大辽有着深仇大恨。单说你跟杨家的关系,便极为可疑。当初你与杨宗保联手闯入开封府刑部大牢劫人,在下是亲眼目睹的;后来,你又率领速援师营救被围困的杨延昭,从萧大王手中侥幸逃脱后,又协助杨延昭死守澶州,给辽军造成重大伤亡。由此便不难知道,你与天波杨府的关系非同一般。而杨家将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想诸位大人不会不知道吧?他们是宋朝内部最仇视契丹的主战派!像这一路人,有可能被委派成和谈密使吗?”
上官雪明不待赵亮反驳,继续道:“我说他第二个可疑的处,就是时机的问题!据探马来报,赵恒率领大军,于今日才刚刚抵达大河南岸,令整个澶州防线兵力陡然增至四十万之多,整整是我军的两倍,再加上不久前刚伏杀我方大将,令大辽兵马无奈暂时退避锋芒,所以,宋军上上下下这会儿正处在兵骄将傲、趾高气昂的时候,又岂会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主动派人来议和呢?”
“嗯,掌握优势反而低头示弱,要么是其中有诈,要么是信口雌黄,总之不太正常。”一名辽国大将点头道。
闻听此言,帐内的大臣们都纷纷表示同意,萧太后和韩德让则紧锁着眉头,沉吟不语。
赵亮一脸懵圈,还没来得及想好反驳的说辞,上官雪明已经开始发动第三波攻势:“就算你所言不虚,真的是赵恒这个软蛋怕了我们大辽,派你偷偷跑来议和,可是空口无凭,何以为证呢?密函?还是信物?权且拿出来看看啊!而且另有一样,大宋朝廷内部已经统一想法了吗?赵恒有没有征询过宰相寇准的意见?几位主战派的大将又是什么态度?你敢详细的讲出来吗?我们可是要让人记录在册的哦。”
赵亮一听这话,顿时矮了半截,尤其是最后一句,上官雪明太狠了,明知赵亮最怕给历史留下只言片语的记载,却还故意挑衅。
正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韩德让忽然说道:“赵侯爷,老夫非常关心一件事,想向你请教。”
赵亮被上官雪明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有些头痛,闻听此言连忙应声:“哦,请韩丞相赐教。”
“赐教不敢当,”韩德让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先问你一个问题啊。方才破阵前来禀报之时,曾提及您要拿重要情报换走一个俘虏,是这样吧?我想知道,那位被我军俘虏的宋军女将,跟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亮微微一愣,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上官雪明,然后答道:“没什么特殊关系,我们是同僚。”
韩德让皱皱眉头,接着道:“哦?仅是同僚而已,就能令您不惜冒着天大的危险,深夜闯营相救?”
赵亮尴尬的笑笑:“啊,是啊。难道您老关心的就是这件事儿?”
“不,这只是其中一节,”韩德让不慌不忙的说道:“此事确实与我接下来想问的东西有关。赵侯爷,你既然不惜性命要搭救同僚,那么为何又要跑来给我们报信呢?按理说,不管耶律斤兵变成功与否,不都有利于你趁乱混进营中,趁机救走那位姑娘吗?”
一听这话,赵亮忽然想通了什么,同时也探出了韩德让这么问的真正目的,连忙配合道:“韩丞相,我要救人不假,为我家陛下前来议和也是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愿见到辽国主战派的阴谋得逞,进而使得双方战事继续下去。倘若我们大宋真想要打,那就不是前来送信换人,而是直接带着大军趁火打劫了!”
韩德让的表情仍旧如古井无波,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