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脸蛋和顾云章说:“将军,你今年贵庚啊?”
将军高高的骑在马背上,眼望前方装听不见。
他没有得到回答,但毫不气馁,继续认真说道:“将军,你是瓜子脸呢。”
将军依旧天聋地哑。
他低下头,忽见顾云章那马靴靴筒上蹭了一抹污泥,就伸手小心的将其抹了下去。顾云章没想到他还敢碰自己,下意识的就一甩马鞭抽了他的脊背;他躲闪不及,痛的耸起肩膀“哎哟”一声,随即抬手给顾云章看:“将军,你的靴子脏了。”
顾云章哪里是个讲理的人?段提沙一出声,他扬手又是一鞭,同时口中轻轻斥道:“闭嘴。”
段提沙皮糙肉厚,虽然每天都要挨上几鞭子,然而安然无恙,不过是后背上破了几块油皮而已。如此过了十天半月,队伍上下都已经把他当成军中一员;邵光毅没想到这来历不明的猴子居然会如此受欢迎,就恨的咬牙切齿——又不好表现出来。
邵光毅如今在军中,就像一个隐身人一样。谁都知道他在,可谁也不去和他亲近,说白了就是歧视他;另外他和顾云章太亲近了,仿佛受到了传染一般,那性子也变得阴冷起来。
段提沙对待顾云章,一直抱有一种赞美的态度。
他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一句也不肯保留。顾云章在前面爬山路,他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冷不丁的就来了一句:“将军,你的腰可真细。”
顾云章半路转身,一脚就把他踢到山坡下面去了。
段提沙灰头土脸的起身追上来,并不委屈抱怨什么。对于他来讲,顾云章的位置过于高高在上了——凡人倒了霉,只能怪自己命苦,是不好去和菩萨理论的。
因为旅途危险,所以马帮走的很快,尽可能的在山林中抄近路,一个多月后便经过了密支那一带。顾军一路上大仗小仗打了无数,每次都是大获全胜,后来士兵们都有些疲沓了,同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说都是溃兵出身,可就凭他们的资历经验,凭那一身武器装备,人生舞台怎么着也不该是这缅北丛林。
这种情绪是在军队中普遍存在的,尤其是中央军中流落过来的军官,个个都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是被国家抛弃了,信仰和前途都化作了泡影;而以海长山为首的关外帮倒是不甚在乎——他们大部分都是胡匪出身,后来又给满洲国看家护院,既不懂什么主义,也很有自知之明,只要能吃饱喝足就是好生活。
除了这两派之外,还有第三类存在——这批人的代表人物是杜楚夫。这黑小子前些天已经得了个上尉军衔,如今挎着冲锋枪做军官,简直快活极了。
这一日下午,顾军又和附近山里的土司兵起了冲突。这边部落的土司兵很富有战斗力,虽然武器上比较原始,但胜在战士灵活,在树上悠来荡去的移动隐藏,让人防不胜防。顾云章眼看着自己这边有人中毒箭倒下了,就颇为焦虑;后来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主意,当即下令全队后退。
将马帮队伍围护在林中一片空地上,顾云章命人把马车上的掷弹筒全部卸下来支好,然后对准前方那片藏匿着土司兵的密林,无声无息的做了一个“发射”的手势。
沉闷的炮弹出膛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来,林中络绎起了大爆炸,火光伴随着浓烟直冲向天。手持着弓箭长刀火药枪的土司兵们吓呆了,眼睁睁的看着炮弹从天而降,破碎弹片直砍向自己的面门。
一阵轰炸过后,顾云章拎着步枪牵了马匹,率先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