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四月。
邵光毅副官用一根长竹竿挑着两桶水走入顾宅院内,这时正是缅甸的旱季,太阳明晃晃的当头照下,日光里面仿佛带了毒,能把这些来自北中国的士兵们晒出油来。
邵光毅穿着一身洗白了的军装夏服,衬衫整整齐齐的束在裤腰里,下面却是赤脚踩着木屐。将两大桶水放下来摆在墙根下,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发觉已是下午一点钟了,就迈步走入楼内,从里面拎出一只奇大的铁盆。
他有条不紊的将桶中井水注入盆中,又把毛巾香皂等物尽数搬运出来。这时海长山的脑袋忽然从二楼窗子中探出来,见邵光毅在楼下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就咧开嘴“嘿嘿嘿”的笑了一气。
邵光毅没敢抬头,权当听不见。
海长山清清喉咙,居高临下的问道:“我说邵大总管,你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呀?咱军座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啊?”
邵光毅一听海长山又把自己当做大内总管那么称呼,就苍白着脸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答道:“刚才……传令兵送信……说是已经骑马出了森林,很快就能到家了。”
海长山听了这话,不由得抬头远眺。在丁达这种地方,二层楼的高度足以让他一望无际的俯瞰四野;而眯着眼睛张望片刻后,他果然看见一队人马络绎的出现在了丁达边缘。
“看见了!”他欢喜的大叫一声:“妈的可算是回来了!”
邵光毅一听这话,就立刻加快动作速度,一路小跑着从楼内拿出水杯牙刷以及一个装满茶水的搪瓷缸子。杂沓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来,他把那些零碎什物在砖地上摆好,而后从裤兜里掏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划着火柴后深吸了一口。
一口烟还没有呼出来,顾云章带着杜楚夫大踏步的走进来了。
邵光毅迎上去低低的问候了他一声,随即把口中的烟卷取下来送到顾云章嘴边。顾云章就着他的手连吸了几口,而后扭过头咳了两声。
邵光毅把余下的小半截烟又叼回嘴里,扭身把那个搪瓷缸子端给了顾云章。顾云章咕咚咕咚的大喝了一通,总算解了这一路的干渴。
而在他痛饮之时,邵光毅就为他把牙膏挤在了牙刷上,杯子里也倒入了漱口用的清水。
顾云章这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浑身上下脏的不像样子,大泥猴似的。此刻他蹲在地上专心刷牙,而杜楚夫就脱了上衣长裤,光着膀子喝掉了顾云章剩下的茶水。
顾云章照例在院子里脱了个一丝不挂,拿着毛巾往身上撩水擦洗。这时海长山穿着个大裤衩下来了,迎面见顾云章精赤条条的站在墙根阴凉处,肩膀和脸上都被晒的脱皮,就走到近处倚着墙站住了:“我说军座,你可再别往那野人山上跑了。咱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你现在怎么还总回去?那地方多吓人呀!”
顾云章湿淋淋的转向他,眼睛都被水迷的睁不开:“多走几趟就认路了。”
海长山叹了口气:“认路又怎么样?咱们又回不去。”
顾云章拿了块香皂从头到脚的涂抹一气:“万一丁达住不久,咱们总得有个退路。”
海长山一听这话,倒是有些肃然:“这个……不能吧,土司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