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湿润黏腻的水雾再一次扑面而来,但这次有所不同,与之一起送入江微鼻腔的还有股淡雅清新的茉莉香。
江微忍不住去看香味的源头,是个年轻女人,长黑卷发,画着淡妆,怀里抱着牛皮文件袋,肩头和黑发上散落着小水珠,在大厅灯光的折射下,像是披着镶水钻的薄纱丝巾。女人在大厅里翘首张望片刻,似乎没见到期盼的身影,她秀眉微蹙,拿出电话拨了个号,不一会儿,一个身穿蓝色制式衬衣的年轻警察出现在走廊中,女人踏着急促的步伐朝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江微轻轻地叹了口气,在他的记忆里,茉莉香是伴随他长大的味道,准确地说是混合着消毒水味的茉莉香。
父亲是医生,在消毒水的包围中度过了大半辈子,苦涩刺鼻的味道几乎沁入骨髓。母亲说,小时候的江微极度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一旦父亲靠近便以嘹亮的哭声抗议,母亲没办法只能在家里摆上各种香氛,在院子里种满花草。花香掩护下的消毒水味没骗过江微,倒是让母亲多了一项爱好:种茉莉。直到后来江微对消毒水味习以为常,母亲对茉莉的热情也丝毫不见未减,小院前后种满了纯白的茉莉花。
茉莉香与消毒水相互融合,构成了江微记忆的底色。
父亲是个严肃刻板的人,在江微牙牙学语时,便给他规划好了一切。从私立幼儿园到重点高中,考上全国最好的医学院,追随他的脚步投身医学,然后回到家乡进入父亲任职的医院,找个当地女子组建家庭,安稳平静地度过一生。江微时常感觉这不是他的人生,而是父亲的,他就像装在盒子里的提线木偶,只是机械地重复父亲的早已设置好的程序罢了。
即便如此,江微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至少在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中,江微完全按照父亲期待中的轨迹前行,一步不差。于是不出所料地,在一年前江微突然做出决定,放弃父亲引以为傲的医学,坚持转到犯罪心理学专业后,两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看似和谐的父子关系瞬间分崩离析,击碎了长久以来和睦美满的家庭表象。
从那以后,消毒水的味道一天天膨胀起来,在父子俩之间筑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原本沉默寡言的父亲愈发话少,直至最后与江微再无交流。曾经混合着消毒水味道的茉莉香节节败退,只能龟缩于江微记忆一隅,在失意时提供些许安慰。
母亲在江微心意已决且试图缓和父子关系的努力未果后,也只能退后一步,充当他们之间的“传声筒”,总是在电话中假装不经意的提到父亲,告知父亲的近况,其中不乏开导劝诫的意味。
大约母亲也以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在与父亲置气。犯罪心理学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纸上谈兵,基于已有犯罪事实的臆想揣测,毫无现实意义。江微的心思应该放在更有价值的医学上。
可是江微并不这样想,他也并非与父亲置气,他希望用实际行动打消父亲对犯罪心理学的偏见。每一项学科都有它的价值所在,犯罪心理学在于研究犯罪形成的心理诱因,并以此为基础寻求预防之策,以达到消解犯罪的目的。在江微看来,这一点与医学上“上医治未病”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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