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不争气地响起。
「对、对不起。」他丢脸地用手按住腹部,脸孔发烫。
「不会。」安藤老师只是回以微笑。
咬下第一口饭,饭香味瞬间充斥口腔,身体居然毛骨悚然。他已经好久没在吃过午餐,以为身体早习惯那种一日两餐不到的饥饿感,原来只是拼命在忍耐而已。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筷子的速度增加,到最後整个便当盒一扫而空,连炸鸡下的包菜丝都毫不遗留。
吃饱後,连身体都觉得愉快起来。
「你太瘦了,平时没怎麽吃吧?」吃完後,安藤老师喝一口茶,问道。「你家现在怎麽样?」
「勉强过得去。」自己的情况,老师不可能不清楚,彰季不认为自己有必要隐瞒。
「不要太累坏自己,有什麽困难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的。」
「谢谢老师。」
「你的左手是怎麽受伤的?」
「不小心跌倒弄伤的。」彰季冷静地说谎。
「护士说那伤口看起来不像是意外造成的。」安藤顿了顿,继续说:「你也换了新眼镜。」
彰季反射性地推推眼镜,藉此掩饰自己的不安,左手不著痕迹地藏到桌下。他原本想推说摔倒时不巧被人踩到,最後决定矢口不语。安藤老师一定警觉到什麽才会如此推敲,再说下去只会让他有更多逼近的机会。
「松山,」见他下定决心封闭起来,安藤只能无力地叹气:「我再怎麽说也是你的导师。就算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看著你,可是你遭遇到什麽事,我多少也注意到了。」
彰季没回应,只是垂下眼默默地看著眼前黑色的塑胶便当盒。
「我毕竟也年轻过。老师出手会对学生造成什麽样的影响,我也很清楚,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让老师帮你?」
这番话让彰季觉得自己的体温瞬间降到最低,手脚……不,全身都无法控制地颤抖。
「……老师,是你多虑了。」
安藤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麽一个答案地呆怔。
「谢谢老师关心,不过我真的没什麽事。」
「松山……」
抬起头来,脸已挂上坦然的微笑。
「也谢谢你的午餐。如果没其他事,我可以离开了吗?下一堂课就要开始了。」
安藤哑口无言。预备铃适时响起。彰季在内心冷笑著,表面上依然维持好学生的模样,礼貌地告辞。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的笑容消失无踪,紧闭的双唇散发拒人於千里的寒意。
没受过暴力对待的人永远也不可能了解那种恐惧。那不只是一种肉体上的创伤,更是精神上的折磨。到最後,心灵变得麻木了,并不只是对现实的屈服,也是对自身的否定──在几百名学生之中,唯独自己遭受如此对待,真的不是自己的问题吗?──这既可怕又扭曲的思考如同魔鬼般啃食自我,到最後一丁点也不剩时会以为自己在无生存於世的价值,唯有自杀一途……
天知道他花费多少心力,就只为了保持清醒,不跨过最後防线?这种被逐渐腐蚀、摧毁的痛苦,岂是安藤所能理解?听到让自己不得安眠的痛苦被安藤三言两语地带过,彰季打从心底产生反感,只想赶快离开那个房间,免得好不容易戴上的假面具落下……
当他手握拳头,步回教室时,恶魔们出现了。
弄伤他的手、践踏他的自尊、搞乱他人生的四名不良少年一个个出现在走廊的转角处,看来等待已久。彰季的身躯一震,停下的脚步不知该掉头跑掉还是装做没事地继续往前走。
「松山,跟我们来吧。」带头的那位嘻皮笑脸地走上前,故作亲密地将手挂在他肩膀上,藉此限制他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