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妃听着这话古怪,直起身体看了眼陈筱艾。
陈筱艾朝晨妃点了点头,她想听听张贵人能说出什么来。
“真能让卓小侯爷欠下恩情的东西,你又何必来找本宫?”晨妃轻哼一声,懒懒地抚摸着自己的指甲,“找小侯爷去不就好了。别拿什么乱七八糟的来支吾本宫。”
“娘娘以为嫔妾不想么?”张贵人表情无奈,因为嘴唇干燥发裂,她说话时嘴角疼痛,但她只能忍着,“.......卓小侯爷是什么人物,嫔妾一个位份低下的深宫妃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何况小侯爷除了太后处,根本不踏入后宫,老实说,嫔妾也是没办法........”
晨妃瞅她一眼,道:“你倒是怪实诚的。你办不到,你家里人呢?本宫记得,你父亲与哥哥如今可都在金都里。”
“嫔妾在晨妃娘娘跟前,不敢有妄言。”见晨妃提及家人,张贵人低下头去,将姿态摆得十分低下,“我父亲他.......不知道我哥哥往宫里送信的事,哥哥家里是唯一的男丁,父亲对他多有期望,根本不敢想象若是知道此事.......父亲身子不好,我也只能帮忙瞒着。”
“那张公子呢?这事儿原本就是张公子自己惹出来的。让张公子自己找小侯爷去。”
张贵人脸上滑过一丝尴尬,她说道:“我哥哥他.......一心只想着念书,在金都里甚少结交世家朋友,如今也没有功名傍身.......哪里有资格与小侯爷说上话。”
陈筱艾和晨妃忍不住一起翻了个白眼——这张公子真是好大一个猪队友。
晨妃心想自己要是有个这样的兄弟,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样一对比,阿景真是又乖又省事。
“罢了,本宫先听你说的是什么吧。”晨妃揉了揉额角,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贵人捏着慢慢回温的手指,轻轻问道:“娘娘还记得兰玥吗?”
陈筱艾心里奇怪,怎么突然提起兰玥来。
晨妃想了下才记起兰玥这个人来,当初陈筱艾曾跟她说过兰玥和尹茜的事情,她还为了她们胆大包天的谋划捏了一把汗。
“本宫记得她是你的宫女,你还送她来本宫这里习舞,内务府不是说她犯了宫规被逐出宫去了么,提她做什么。”
张贵人自嘲一声,道:“不瞒娘娘,兰玥刚到我宫里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目的不纯,但以为她不过是想当上玲兰姑娘,麻雀变凤凰罢了......便也让底下人多注意她,别生出其他事情来。”
“后来内务府说她犯了宫规,却说不清她犯了哪条宫规,还让我不要管太多.......我便知道她犯下比想象中更严重的事情来。于是便让与她同住的宫女将她的东西收拾出来,原想着不要留下什么违反宫规的东西才好,没成想还没处理好,倒却先来了不速之客。”
张贵人说着,低头捂着嘴咳嗽起来,面色依旧是苍白。
既然要说话,晨妃也不想有人在自己跟前跪着,瞧着怪晦气的。于是让蔓琪扶起张贵人坐下,送上温热的牛乳茶来。
“多谢娘娘.......”张贵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捧着牛乳茶不顾矜持连喝几口,脸色才慢慢有了些生气。
“冬绘,你来说,跟娘娘说清楚......”
“是。”冬绘依旧跪着,她是张贵人的心腹宫女,颇有些胆色,说起话有条不紊,“曾与兰玥同住的宫女名叫宁儿,在兰玥被逐出宫后的两天后,突然哭着来回话,说深夜有人潜进房里,到处摸索翻找......并且只找兰玥的东西。”
陈筱艾皱着眉头,兰玥,不对应该说是阿珠,难不成还有事情瞒着没交代清楚?
“那人很明显是冲着兰玥的东西而来,于是我们便把兰玥的东西都翻出来一一查看,并没有什么值钱让人惦记的东西,只有一样东西看着奇怪。”说着,冬绘从怀里掏出手帕,取出里面包裹的东西,是一个看起来像鼻烟壶的小白瓶。
晨妃没看出来什么来,问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冬绘,将瓶子打开。”张贵人拿着帕子捂住鼻子,“娘娘,不要吸太多。”
冬绘小心翼翼的撬开木塞子,自己捂着鼻子拿远了一些。
陈筱艾在香气飘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感到不对,先是上前将瓶子塞上,又回头吩咐春晓和其他人:“赶紧把窗户都打开。”
她想起来了,当初三公主那一件新做的舞裙上,就有这个香气。
“这.......”晨妃捂着脸,一股感觉像是微醺般的酒气从胸口涌上脸颊,让她不仅心跳加速,眼神发晕,突如其来的兴致也让她心情雀跃,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原地转上几圈。
这莫名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娘娘,喝几口,平静一下。”陈筱艾拿来微冷的茶水,给晨妃灌了下去,让现场同样有所反应的蔓琪和仙茅也喝上几口。
几人都是面红耳赤,捂着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晨妃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还在砰砰直跳,热度一阵阵的往四肢游走,看着陈筱艾的脸也越看越可爱,迷糊着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摸。
筱艾的脸不仅看着可爱,皮肤还又滑又好摸.......
“哎哟娘娘,不是让您不要吸太多嘛。”
陈筱艾哭笑不得,心想就知道不能对晨妃的好奇心掉以轻心,拿出卓煜送她的鼻烟壶给晨妃吸了两口,呛得晨妃直打喷嚏,心里头那些奇怪的感觉全没了。
“老天,那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晨妃缓过来了,捂着发烫的脸颊一脸震惊。
“最高级的迷|情香,无论是用料还是做法都十分难得。”陈筱艾将瓶子摇了摇,里面还有水在晃动,“单靠香气就有这么大的作用,这里面的药水更不得了。张贵人有备而来,想必查验过了是吧。”
张贵人放下帕子,看着陈筱艾一脸惊疑不定:“你......你怎么没事?”
“哦,以前闻多了,习惯了。”
.......这玩意儿为什么会习惯?!
大概是看张贵人的表情太过匪夷所思,陈筱艾摊手道:“别在意这些细节,继续说继续说,冬绘你要闻闻不?”
“不用不用.......”冬绘连忙摆手,“呃,我们的确托人查验过这个药水,的确是迷|情香......为了查清楚那夜潜进启秋阁里的人是谁,主子便分装了一些,藏回兰玥的枕头里。”
张贵人解释道:“我怕那人契而不舍,给启秋阁带来麻烦,想着索性先引出来,好以后能有所应对。娘娘您想,这满宫里需要用到迷|情香的,又是用在谁身上的,其实很好猜吧?但偏偏都不是。”
“不是后宫的妃嫔。”晨妃看着张贵人,突然理清楚来龙去脉,“是三公主。”
陈筱艾跟她说过,兰玥和尹茜一开始就是与三公主合作的,这瓶迷|情香就是兰玥为三公主准备的,而三公主要用在谁的身上,已经不用猜了。
“没错。”张贵人松了一口气,心想晨妃果然聪明,“拿走了那点分装,三公主犹嫌不足,让人以送东西的名义来过几次启秋阁,趁着不注意又去翻过几次,我让底下人装作不知道偷偷跟踪后,才确定是她。”
“她拿走多少?”陈筱艾问道。
她之前给过卓煜一些解毒丸随身携带,虽然也有效果,但这种高级的迷|情香一旦用量足够,也有很大程度会中招。
这三公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要使用这种法子......真是阴险又可怖。
让人不寒而栗,得赶紧告诉大人才行。
“藏了两次分装,都只有一点点,不算多。”冬绘犹豫道,“剩余的都在这里了,但并不清楚三公主会不会从其他地方拿到这样的东西。”
“她会的。”晨妃眯起眼睛,“她既能想到这种下作法子,成败就在此一举。”
陈筱艾心里突然涌现出不安。
三公主既然做到这种地步,肯定不会允许出现差错,大人虽然一向对三公主很戒备,但就算是大人,估计也想不到三公主会做这样的事情来。
陈筱艾越想越不安,只好看向晨妃:“娘娘......”
晨妃也觉得这件事情严重了,她看向张贵人,张贵人缓缓又跪到在地,说道:“娘娘放心,人证物证嫔妾都有,尽数交给娘娘。嫔妾虽不了解小侯爷,但也知道小侯爷一路走来的不易......三公主执着疯魔,不该由小侯爷付出代价。”
“本宫明白了,你有诚心,本宫会让小侯爷给你记上一笔。”
有了这句话,张贵人心头里的大石总算落下,她差点软倒在地,冬绘连忙上前搀扶。
晨妃转头吩咐陈筱艾道:“筱艾,你赶紧出宫一趟,去安国候府找小侯爷,务必跟小侯爷说明白了.......”
陈筱艾刚要应下,就听春晓讶异道:“娘娘,筱艾,小侯爷今天不在安国候府里,你们忘了,明儿是小侯爷的生辰,皇上今晚要在仙洲行宫给小侯爷办家宴的。”
这话一出,陈筱艾和晨妃都懵了。
这真不怪她们忘记,而是卓煜的成年礼实在是太低调,不仅不设宴,连和皇上太后的家宴都是简单办一场就当作庆贺了,等到生辰那天在安国候府里祭祖拜礼,正式承袭安国候爵位。
各世家的贺礼也是直接送往安国候府,晨妃身为嫔妃不用操心这些,而陈筱艾早就当面送了礼物,知道生辰那天与卓煜见不了面,也跟着忘了。
今晚就在仙洲行宫办家宴,虽到场的人不多,也大都是与卓煜交好的皇亲宗室,但仙洲行宫不远,三公主极有可能偷跑过去,不在皇宫里,今晚对三公主来说就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陈筱艾冷汗都快出来,看外面天色,卓煜可能已经在前往仙洲行宫的路上!
“哎哟我的天爷,得赶紧叫人去告知小侯爷!”蔓琪一句话顿时惊醒陈筱艾和晨妃。
晨妃站起来按住陈筱艾,沉稳吩咐道:“春晓,你先去看看三公主是不是在宫里,再派人去西门那看着,若是有三公主的身影,立马拦下来,后果我担着。蔓琪,你立马拿着我的牌子带筱艾去找阿景留给我的人,快马加鞭赶去,仙洲行宫离得不远.......筱艾,若遇不上小侯爷,你就直接去找小年子,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陈筱艾吞了吞口水,觉得任务重大,“娘娘,大人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就算三公主下药,大人也没那么容易中招.......”
大人那么谨慎,心智那么坚定的人.......
“傻呢。”晨妃一戳陈筱艾额头,恨铁不成钢道,“问题不在中不中招这里,只要三公主创造机会,与小侯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别人会怎么想?”
那边饱读诗书的张贵人默默补充道:“不仅如此,屋内还有迷|情香,场面旖旎暧昧,若三公主和小侯爷还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迷离的话........跳进仙洲湖都洗不清的。”
众人纷纷回头看着张贵人,晨妃一脸奇怪,问出众人心中的疑问:“张贵人.......你平常看得都是些什么书啊?”
张贵人抿了抿嘴唇,转过头去。
事不宜迟,蔓琪拿着晨妃的牌子带着陈筱艾赶紧出宫,柳府里有柳容景专门为了应付急事而留给晨妃的人和快马,只要是晨妃的吩咐,他们二话不说将陈筱艾送上马,在前面领路,带着陈筱艾直奔仙洲行宫。
陈筱艾许久没骑快马,有些不适应,一路强忍着寒风和不适跟在后头,骑行了半路,居然遇上了官兵封路,不许人过。
领头的马大哥一掌拍在自己脑袋上,懊恼道:“真是傻了我,居然忘记了,皇上出行,必经之路都是要封锁检查的,没有路牌根本过不去。”
“马大哥,有没有其他路可以过去?”陈筱艾拉着缰绳,安抚着有些焦躁的马,“总不能只有一条路吧?”
“有是有,就是要拐点路,还要跑上一段水路。”马大哥担心道,“这寒冬腊月的,水打在身上可冷了,陈姑娘你受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