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鞭子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体都会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一下,额间鬓角沁出晶莹剔透的冷涔涔的汗滴,顺着形状优美的侧脸一路滑下白皙的脖颈,而后隐如衣物深处,简直让人想撕开他身上多余衣物看清楚那汗水最终究竟流到了什么地方。
何步欢从一名普通的称意阁影卫拼杀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阁主地位,见过的流血杀戮不可谓不多,偏偏今天看着这名东明细作受刑时的忍痛模样时似乎动了恻隐之心。
他手里还攥着从苏钦身上搜出来的一块制作简陋的小石坠子,串在上边的红绳已经旧得褪成粉白色,可是何步欢心底随着这小石坠子浮出水面的记忆却鲜亮如初。
何步欢眼底的苏钦的身形已经化为一片虚影。
到底是不是阿清?他还活着?不,当年我亲眼见他死了,不会是他。
那种满怀希望的质疑把他的心跳敲得乱糟糟的,脑子也像糊了很多层白纱,什么都没法接着深想下去。
而后,苏钦实在支撑不住暴雨般的鞭打,两眼一闭,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何步欢这才抬头,皱眉冷冷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轻一点,不要伤了他吗?”
那两个傻大个吓得连忙跪下,心里苦,又要我们问出答案,又不准重刑,这人的身体还这么弱,当手下真难。
“算了,去备马车,”说完又觉得不行,“算了,去准备一桶沐浴的热水,再找些上好的伤药来……送到我房间来。”
说完毫不犹豫地解开了捆着苏钦双手的绳子,苏钦根本站不稳,身子一软落进了何步欢宽厚的怀抱里。
何步欢看了怀中面色苍白的人一眼,干脆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回房。
被忽视了的两位手下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刚才那个温柔如斯的人会是素来铁面冷血的阁主。
等他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奢华艳丽的床帏,绣着百禽繁花床帐险些令人花了眼。
苏钦发觉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小屋子里,便尝试着起身,一动却听见铁链泠泠的响声,他吃力得坐靠在床栏边,掀开花团锦绣的被子一看。
他两条纤细修长的腿被人褪得只剩单薄的亵裤,分别被两条闪着银光的铁链拴着,宽松的裤边因为睡躺有些上卷,露出不少鞭打留下的暴虐的紫青痕迹。
伤口没有火辣辣的痛觉,看来已经有人帮他上过药。
苏钦不觉得一个细作能无端受到这样良好的待遇,他心里一动,那天那个神情冷漠的黑衣男子的脸便有浮现在他眼前。
“你醒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缓缓掀开华丽的床帘,看见苏钦正对着自己腿上的伤口发呆,便和气地说到:“你身上的伤口都上过药了,好好养着就不会留疤的。”
苏钦见过受过的苦难多,心却软,向来受不住这样暖和的语气,心里的警惕顿时减去大半,他抬头,眼中含着隐隐不安,问道:“我这是在哪?”
那老妪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苏钦,笑道:“放心吧,你天生富贵相,有好命,到了处富贵地,只要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日子都好过。”
苏钦听完这话,本来有些落下的戒心又一下腾得升起来。
又过了几日,他的预感果然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