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宵宫。
此事不过五日,宁宵宫突然走火,当天淑妃发现异常,就竭尽全力把周南救出宫外。
没想到那火是贵妃的歹计,早已准备周全,察觉到淑妃似乎了解内情就干脆铺了一大堆罪证在淑妃宫里,诬陷淑妃纵火。
韩清婉之父是当朝尚书令,事发后日日纠结一帮臣子在早朝上要求早日惩治杀害皇室的淑妃。
证据确凿,凶犯已在押,受害者还是极有前途的储君以及深受爱戴的皇后。
没有几天处死罪妇淑妃以彰天理的折子满天飞,百官群谏。所以淑妃就自然而然地被赐了三尺白绫,死在天牢之中,留下年不足十岁的三皇子君悦。
而后这件深宫斗争莫名其妙落下帷幕,一切争论议论都被冰封起来,万事平息,冤魂缄默。
这就像一个无底无穷的坑,填了许多无辜性命,偏偏这样轻易地被人变成无足轻重的往事。
章沐稍微抬头,一眼之间眼前的孩子眉峰紧皱,墨玉般的眸子中幽光暗闪,他早在还在任职太傅是就发现太子的眼眸格外深邃,是天生一种权谋人物的模样。
那时太子尚年幼,涉世未深,依旧有点天真烂漫的孩童样子,如今……这是已经被一场不期之祸磨尽了那点灵性。
章沐有点不忍,他语气缓和地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太子还是尽力破除忧虑,着眼当下为好。”
周南眨眨眼,露出极浅淡的微笑,眼底没有半点愉悦,他回答说:“夫子说的是,我会尽力的。从此之后有劳夫子教导!”
周南清楚自己此时只是个大势已去的前太子,短期来说并没有什么可谋之处,但是没有问章夫子为何愿意为他效力,既天意如此,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周南回到书堂时,陆野正在非常卖力地抄书,墨汁染黑了陆野握笔的手指。陆野见自己的小哥哥终于来了,夸张地假哭:“阿南哥哥,我才抄了半本书!抄书抄得手酸死了!”
周南原本被忧虑塞满的心,不知为什么,一见到陆野就突然变得平静,就像久旅大漠的行人突然见到绿洲的景象,尽管那于己未必有益,可那颗焦躁的心总是能为此舒服片刻。
周南不慌不忙在陆野身边的空位坐下,抽走陆野刚才抄完的字纸,被上边歪七扭八的字逗得一下笑出来。
陆野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把自己的纸抢回来,放在桌子的另一边用一块砚台压住,又用左手手肘不轻不重地抻周南胳膊一下,然后气鼓鼓地低头假装写着字不说话。
周南在也不着急去哄,反倒是在忍着笑意在一边偷偷看陆野写字。
陆野勉强写了两个字,越看越觉得自己字迹真是非常丑!他又羞又气,兀地抬起头来冲周南发火:“阿南哥哥你怎么这样欺负我!”真是看错你了!长得这样好看居然这么坏!
这时章夫子慢悠悠进了教室,一眼就见刚才被罚抄书的陆野怒气冲冲地朝一脸无辜的周南发火。
“陆野!目无尊长,欺辱同窗!你是不是要连《礼记》一起抄?”关键时候亮嗓子的章夫子可以说是非常侠肝义胆了!
陆野满怀哀怨抄了几张字,正是愤怒得像个小炮仗即将爆炸的时候,腾得一下想站起来。
谁知道周南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动作更加迅速地拉着陆野的小臂将陆野定在座位上,然后自己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为陆野解释:“夫子,小野刚才正与我讨论他抄书的心得,激动之下情绪外露,并不是在欺辱我。”
周南的回答滴水不漏,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章夫子自然信了,撇撇嘴不再说什么,开始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