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磷城的夏天很短,在夏季结束后,他们就回到了颐苑。

住处的更换对钟麓森来说没有很大的影响。在最初回来的日子里度过几天不安稳的夜晚后,他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他每周五都要用一天的时间在马术俱乐部练习,来上这门课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从小就接触过马术的,不用再从基础开始练起。钟麓森还有另一位oga男同学,只有他俩需要从入门学起。

“我今天已经可以快步绕场了。”

午休时间,钟麓森和燕之凝在包间里吃午餐。燕之凝兴奋地和钟麓森分享自己的进步。

钟麓森正认真地切盘里的牛排,听燕之凝说完,马上给他打气,“我看到了,厉害!”

燕之凝运动细胞不太行,进度也比别人落一大截,但他心态好,一点点小进步都很值得开心。他还和钟麓森约定好了,他们两个新手菜鸟这学期末一定可以把所有基础马步都学会。

他用叉子卷起意面,塞进嘴里,边嚼边心满意足地想下周来可以学推浪了。转头一看,钟麓森正在看手机,好像是看消息,燕之凝想着不要乱看别人隐私,但见钟麓森点开图片——是餐桌上吃着三明治打盹的钟麓森。

“好可爱啊森森!”

燕之凝不由大叫,“谁拍的呀?你好像一只仓鼠,腮帮子鼓鼓的。”

钟麓森本还在想钟则昱什么时候拍的他,忽然被燕之凝在耳边这么一喊,条件反射地按黑了手机屏幕。见燕之凝马上露出了有八卦但是忍住不能问的表情,他才觉得他刚刚遮掩的动作有些不对劲。

“是我哥拍的。”这没什么说不出来的,钟麓森回答他。

燕之凝“噢”了一声,刚刚八卦的小表情瞬间消失,又低头回去扒他的面。

“还以为是森森你的男朋友呢。不过你们关系好好呀,我记得你哥是alpha吧。他一定是觉得你好可爱才拍下来的!”

“嗯。”钟麓森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一句。

“我哥哥和我们一样是oga,好像和你哥差不多大的。他在国外读博士呢,”燕之凝掐着下巴,想了想自己的哥哥,“他小时候可不爱理我,大了就好些。现在经常会给我很多哲学类的书,但是我又不爱读书。”

他小小委屈地瘪了瘪嘴,钟麓森被他逗笑,安慰了几句。然后他们又吐槽起了哲学书有多么晦涩拗口。

等到课程结束,钟麓森在回家的车上,他才又点开了钟则昱发给他的照片。回到颐苑住后,他见到钟则昱的次数逐渐多起来,经常会一起吃饭。其实也不怎么聊天,通常各吃各的,吃完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仔细看照片里的自己,半眯着眼,头发也有些乱,嘴里还塞着食物,脸颊鼓鼓的在咀嚼。哪里可爱了,好傻,钟麓森摇了摇头。

钟麓森敲着手机屏幕,删删减减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个“??”。

树上枝叶开始泛起金黄,校服也换成小西装外套。钟微宜爱美,还坚持穿着百褶裙,只不过双腿套上了毛绒绒的长筒袜。

学校将在冬季来临前举办一场慈善性质的音乐会,钟微宜现在是合唱团的女中音部领唱,自然有节目要准备。

“森森你一定会来的吧。”她甚至都没有询问的语气,很笃定地说,“我已经把前排最好的位置留给你还有我爸爸妈妈。”

“你放心,我一定坐席听你唱歌。”钟麓森当然乐意去观看,“音乐会,我妈妈会不会也来啊?”

钟夫人年轻时候是西洋乐专业,主修大提琴,毕业在首都交响乐团工作了一年,就和钟先生结婚辞去了工作。但是她仍然热爱着音乐,平日除了不可避免的社交场合外,经常会去听音乐会。

钟微宜听完钟麓森提到钟夫人,原本乐呵呵的笑脸僵了一下。她咬了下嘴唇,有些别扭地告诉钟麓森:“森森,学校这次还邀请了隔壁高中一起联合举办,就是钟乐旗读的高中。他从小和琴琴姨姨学大提琴,也在他们高中乐团是首席大提琴手。”

她捏了下钟麓森的手,“也就是说,小旗也会来。我不懂琴琴姨姨会不会来。”

钟微宜的爸爸是钟先生的堂哥,因为钟先生是独子,与堂哥的感情也就亲如同胞手足一般。这些近乎于家族丑闻的事情,在之后也与他们透露了内情。

钟微宜想到了森森和小旗之间尴尬的关系,她有点懊恼自己刚刚的任性,“森森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止这一次音乐会。”

“他又不会吃了我,”钟麓森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而且我也想听你在舞台上唱歌。”

当然他有自己的私心。

钟夫人曾经试图请老师给他从基础的乐理课开始学习,但是他兴趣不在此,又要赶学校课业的进度,只学了基础的音符线谱,就不了了之了。

他难免好奇,想看看钟乐旗拉大提琴的模样。

当他在学校的楼道碰到钟乐旗的时候,才恍惚想起音乐会就在明天傍晚开始。

其实外校乐团的学生们已经来排练好几周了,正巧在今天他们碰了个正着。

钟乐旗背上背着快有他人高的大提琴包,后颈的伤口看起来已经完全愈合,穿着圆领薄针织衫,大大方方地露出脖颈。

先打招呼的又是钟乐旗,他轻唤了钟麓森的全名,说:“聊聊吗?很久都没见了。”

他们来到了校内的天鹅湖边,校工还未来得及清扫铺满小道的落叶,踩在上面不断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磷城的秋天一眨眼就消失,风吹来时,已经有了干涩的冷。

钟乐旗把大提琴包卸下放在石凳边,自己先坐下。他拍了拍身侧的石面,抬头看钟麓森,说:“坐吗?”

待钟麓森坐下后,他咯咯地笑了,“你为什么总是这副表情。明明都没和钟则昱一起长大,不说话的时候怎么一模一样的死人脸。”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幅度摇了下头,“嗯钟则昱更恶心一些,你应该只是不怎么爱说话。”

钟麓森不清楚他俩关系怎么会这么差,但是比起探究欲,他觉得钟乐旗现在的状态并不很好。

“过得还好吗?”钟乐旗反倒先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还好。”

得到钟麓森干巴巴的回答,他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起自己:“我应该过得也不错吧。住在罗钦哥的军区大院独栋,他在部队也不回来。自由自在的,也没人管我。”

钟麓森在他说这番话时的脸上,只看到了落寞,与初见时光彩照人的样子大相径庭。但钟乐旗应该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安慰的话。

“你要和我聊这些吗?”

“当然不是,好久不见寒暄一下。”他顿了下,然后轻快地说道,“你怎么都不好奇,我在你面前这么说钟则昱。”

“你想说什么吗?可以直接说。”

钟乐旗双手撑在石凳,脚踢了两下落叶,闷闷嘀咕“没意思”,然后侧过头,杏眼弯起,对钟麓森说:“因为都是他发现我不是妈妈亲生的孩子。”

原来从初见钟则昱时,察觉到他看戏般的戏谑神情,并不是钟麓森的错觉。一切本就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见钟麓森眉毛一点点蹙起,钟乐旗继续说:“亲子鉴定,他在饭桌上当所有人的面,一点征兆都没有的拿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爸爸妈妈疼爱的不还是我吗?不过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他一直都讨厌我,现在如他所愿的换回了自己的宝贝弟弟。”

钟乐旗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下,“快要变冷了,你和我都是出生在冬天,没差几天,再过一个多月生日也准备到了。”

“往年我不喜欢寒冷,爸妈都是带我去海岛过生。今年估摸是我自己去圣答湾岛,罗钦放冬假也不一定会来陪我。”

“你说,爸爸妈妈会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呀?钟则昱是不是摘星星摘月亮都要送给你?”

钟麓森准备了一捧蓝紫色矢车菊给钟微宜,在音乐会结束散场后递给她。

她卷卷的头发束在脑后,演出服是黑色的长袍,却没有掩盖她的光芒,在刚才结束的演出里,她有一段独唱,礼堂的大灯打在她身上,就像天使一样在唱歌。

钟微宜开心地接过捧花,嘴角笑出两个小括弧,一把抱住他。二叔母,也就是钟微宜的妈妈,微笑地看着两个孩子,“森森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我和蒋琴说一声。我们住得离颐苑近,顺路也方便。”

钟微宜还有话要和钟麓森说,当然是赞同她妈妈的提议,拉着钟麓森的手臂就往停车场去。边走,她也没漏这点唠嗑的时间,嘴巴不停地说自己本来不紧张,看到坐在第一排的钟麓森还有她爸妈,就开始紧张了。

他们正聊得欢,到快到停车场时,就听到叔母小声惊呼:“阿昱,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钟则昱一身灰色做旧风衣,靠在树下,要不是个子高,都不一定看得到。

钟麓森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也没人和他说过,难道是来看钟微宜的表演。

“阿昱哥哥是来接森森回家的吗?”钟微宜嘟嘴问。

“想来看你表演再一起带森森回去,”钟则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谎哄人,“但是我白天在郊区,晚上开车回来一路堵车,来晚只听了谢幕就出来等你们了。”

小姑娘当然知道钟则昱是在哄她开心,也不拆穿,只装凶说下次可不能迟到,就又拉过钟麓森在一旁说起悄悄话。

“森森,谢谢你的花,我特别喜欢。”钟微宜脸埋进花束里闻了闻,但她没忘记关心钟麓森,“你见到小旗真的没关系吗?昨天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呀,你倒还是老样子。不过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要跟我说哦。”

钟麓森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等我哪天难过的时候,听你唱歌就会好。”

她小狗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临到车开过来,还在与钟麓森说话。直到钟则昱在车里敲了敲车窗催促,她才依依不舍地放钟麓森上车。

昏暗的车里,仪表盘闪烁的光映在钟则昱的脸上,忽明忽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让钟麓森完全琢磨不清。

“你看过钟乐旗在台上拉大提琴吧。”

渐渐的,钟麓森习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说一些对常人无法开口的话,“优雅大方。我对交响乐完全是门外汉,在他领奏的那一节也完全被他的琴声触动。”

“即使他私底下是个小疯子。”钟则昱接过话茬,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如果你想说这是天赋的话,其实我觉得未必是这样。”

钟则昱总是能马上懂得他在想什么。钟麓森转头,他在盯着前方开车,修长的手握着方向盘,恰好前方有车开过,迎面车灯一下照亮了他优越的侧脸,还是一派淡然的神情。

“很多时候都是环境造就的人。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只需要做到20%,剩下的部分就自然而然地会推进下去,完成到100是司空见惯的。”

“就像你只是做了钟乐旗和妈妈的亲子鉴定,就能把你想的事情都完成了?”

钟麓森无端联想到这个,反常地脱口问道。

钟则昱只是扬了下眉毛,没有过多的反应,平静地陈述,“你都知道了。”

他弯了下嘴角,“虽然不知道钟乐旗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只是在从医生那里得知他的过敏性鼻炎发展到哮喘,大概率是家族遗传病,考虑到钟家的病历史里没有过哮喘,我也是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亲子鉴定。”

声音在只有两人的车里放得很轻,奇妙的夹杂了可怜的味道,“森森都以为我是坏人了吗?”

钟麓森差点就上了套,要是真被钟则昱的装模作样心软,保不齐过后要被取笑。他转过头,不想看钟则昱,只扔下一句“我没说”。

在颐苑的大门停好,钟则昱便让钟麓森和他一起下车。钟则昱完全不想再开到停车场,一晚的夜路已经是他的极限,在大门等候的侍者会把他的车开去停好。

颐苑在山里,加上夜晚,温度低了许多,钟麓森一下车就被风吹得一哆嗦。他站上台阶,眯眼哈气等着钟则昱一起过来进去,空荡荡的脖子忽然一暖。

柔软的羊绒围巾从他的后颈耷拉下来,他想去扯,钟则昱要给他围。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钟麓森一下子弹开,然后欲盖弥彰地说:“你的手太冰了。”

围巾是崭新的味道,没有任何信息素,只是大门到前厅的一小段路,有了围巾也暖和许多。

他其实也不喜欢寒冷,甚至连生日都不喜欢的。既不想要星星,也不想要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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