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郎一眼便看到了鱼儿眼底的疑惑与不解,以为鱼儿年幼直接把“竹夫人”当成人了,于是连忙解释道:“阿妹,六哥所说的‘竹夫人’只是这竹笼的名字,并不是指哪位夫人。”
杨六郎说完自个儿便先哑然一笑,心想这鱼儿年纪还小、他就是解释了鱼儿也未必能明白,所以也就不再纠结这一点了,转而冲年师傅问道:“年师傅,小侄可有把这竹笼的名字说错?”
杨六郎能够说出“竹夫人”三个字,便已让年师傅心里大为震惊,脸上的赞赏神色也毫不掩饰,连连点头应许道:“没想到六小子你还真知道这竹笼的名字,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刮目相看啊!可是哪位行家告诉你的?”
杨六郎摇了摇头,道:“这竹夫人的名字不是哪位行家告诉小侄的,而是小侄无意中在一本闲书上看到的,当时也是被这个别致的名字所吸引,所以才留心多看了几眼、记在心上。”
杨六郎边说边把当日在闲书上看到的内容回想了一遍,回想清楚了才继续说道:“竹夫人一直以来都是大家伙儿喜爱用的消暑用具,又被大家伙儿称作‘青奴’、‘竹奴’。具体做法是———编青竹为长笼、或取整段竹,中间通代四周开洞以通风,暑热时置于床席间可清凉手脚。唐时称它为‘竹夹膝’或‘竹几’,到了我们这个朝代后被改称为‘竹夫人’。”
杨六郎先是把书上看到的内容照搬下来,搬完后一脸谦虚的据实说道:“小侄也是偶然看到一篇杂文,才知晓天底下有竹夫人这种竹制的消暑用具,小侄也只是在那本书上看到几张图样儿、以及竹夫人的制作方法,并未真正的见过竹夫人、也未曾有幸见过哪位师傅编制竹夫人。”
年师傅见杨六郎虽从书上得来一些和竹夫人有关的资料、且连制作方法他也都知道了,心里对他又刮目相看了几分。这杨六郎知道的物事不少,但他却没有因此就变得狂妄自大,反倒主动谦虚的表明自己只懂纸上谈兵、不懂竹夫人具体做出来的法子,更不敢打包票说那书上的法子一定能做出竹夫人来,毕竟杨六郎不是经验丰富的竹匠师傅,没实力根据寥寥几句话就做出判断来。
不过杨六郎能够知道这么多物事,已是让年师傅惊叹不已了!这份惊叹让年师傅接过鱼儿手上那只草编的雀儿、细细的拿到眼前观察,看过那雀儿编的手法后、年师傅不咸不淡的问了句:“六小子,这只雀儿是你亲手编的?”
见杨六郎点头肯定、年师傅的态度终于有些改变,只见他松口说道:“这和竹制用具相关的物事你还算略懂一、二,我也就不再考你了、这一项就算你过关了……”
鱼儿一听年师傅这话立马拍掌庆贺,一旁的杨大柱和杨六郎脸上也满是欣喜,只是他们三人还没高兴多久、年师傅就突然把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却还得考一考你是不是诚心诚意的想拜我为师,我的考验嘛……你眼下只过了头一关,后头还有得你考的!”
年师傅这话立马让在年师傅怀里欢呼雀跃的鱼儿垮下小脸儿,愤愤不满的抗议道:“年师傅———”
鱼儿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以表示她的抗压,拖够了才一脸郁闷的嘀咕道:“这都已经考了两回了,您还没考验够吗?您这也太严格了吧?鱼儿不喜欢严格的年师傅,鱼儿喜欢放水的年师傅……”
此时此刻,鱼儿的小脸儿笑得像绽开的花朵儿,先前那一小丝惭愧也早让她抛到了“呱啦国”去了,只见小鱼儿十分“无耻”的攀着年师傅的脖子,扭捏着小小的身子一个劲的朝年师傅撒娇,想用自己的必杀技让年师傅提前结束考验。
可这年师傅就算曾经被鱼儿给软化过,可他骨子里却还是那个脾气古怪的年师傅啊!所以这一次他十分“有骨气”的把自己的立场坚持到底,只是在鱼儿的软磨硬泡下、最终有些古怪的退让了一小步:“好啦、好啦,小鱼儿你别在扭了,再摇下去不但你会扭成麻花、年师傅的这把老骨头也会被你给扭散架了!年师傅答应你不拿太难的事儿考你六哥还不行吗?”
“真的?”
鱼儿一听这话立马停下所有动作,边转着那水汪汪的美目、边伸出小指头勾上年师傅的小指头,勾好了再把小拇指重重的印在年师傅的大拇指上,印完后贼笑着说道:“好了,我们已经拉钩盖章了,年师傅您不能反悔了哦!您一定要说话算数的随便考我六哥一下就好!”
鱼儿这话顿时让年师傅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答应会挑不难的事来考验杨六郎,有没答应只随便的考杨六郎一下?看着鱼儿那异常灿烂的笑容,年师傅突然有掉进陷阱的感觉……
不过年师傅接下来对杨六郎的考验倒真的不算难且完完全全是个体力活儿,所以他也就没揭破鱼儿心里的小九九,只有些郁闷的对杨六郎说道:“既然小鱼儿频频替你这个哥哥求情,那我便不再刁难你了……”
“先前你不是说愿意帮我干家里的一切活计,让我只需把时间花在编各种各样的物事上面吗?那好,那你现在就去屋后,帮我把堆在那里的一堆柴木给劈了。”
劈柴?!
好吧,鱼儿承认这项考验对杨六郎来说没什么难度,毕竟杨六郎平常在家也会帮刘氏劈柴挑水,而年师傅一发言、杨六郎就二话不说的取了把柴刀直奔屋后去,看样子是想早点把柴木劈完、好能正正经经的磕头拜师。
果然这年师傅和杨大柱只闲聊了一会儿,杨六郎就拎着柴刀回到了屋里,擦着满头的汗水说道:“年师傅,屋后的柴木我已经都劈好了,是不是可以正式磕头拜师了?”
年师傅习惯性的摸着下巴的胡渣子,问道:“都劈好了?”
“嗯,全都劈好了!”
“那好,我们先不急着磕头拜师,先去屋后瞧瞧你劈的柴木再说。”
说完年师傅便带头出了门往屋后走去,不一会儿就抱着鱼儿来到屋后的一片空地,鱼儿一伸头就看到那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搁着一堆柴木,地上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木屑,显然是杨六郎先前劈柴时留下的。
鱼儿心想这杨六郎不但把柴木都劈好了,还把它们垒得整整齐齐的,如此用心、这回年师傅该满意了吧?嗯,得趁热打铁的再替杨六郎多说几句好话!
但就在鱼儿寻思着拿什么话儿来美言杨六郎时,年师傅已抢先一步、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柴木劈得不好,你得再重新劈过一回。”
杨六郎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这柴木不是劈成一条一条的、方便塞进灶口的细木就行了吗?还能劈得多好?难不成这年师傅是想让他把柴木劈出花样来?
一想到这儿杨六郎忍不住流了几滴汗下来,他也顾不上擦汗、而是一脸无助的看向年师傅,但年师傅眼下正抱着鱼儿四下溜达、似乎一点把话说明的意思都没有,于是杨六郎只得苦着脸、硬着头皮主动问道:“年师傅,这柴木我要如何劈、才能劈好过关?”
年师傅听了也不回答,只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柴木,鱼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墙角堆着一堆先前劈好的柴米,那堆柴米远看倒和杨六郎劈的没什么两样,待年师傅抱着鱼儿慢慢的踱过去、让鱼儿得以把那堆柴木看个仔细时,鱼儿立刻就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堆柴木里,每一根细细的柴木的大小几乎相等!
这得手上功夫多厉害、测量的眼光多准,才能劈出这般匀称的柴木来啊?!
把一根根柴米劈成同样大小,那不仅得靠眼劲儿、还得把握每一刀的力道,做到让每一刀的力道都一样大!鱼儿想明白这些后,当下恨不得张嘴咬年师傅一口———这年师傅的考验还真是“简单”啊!杨六郎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劈出这样匀称的柴木来?
抱着鱼儿的年师傅似乎感受到了鱼儿那“阴森森”的杀意,所以立马飞快的奔到杨大柱面前、一把把鱼儿塞还给杨大柱,塞完后有些心虚的补了句:“六小子可以每天都到我这儿来劈柴、或是在自个儿家里拿柴木练着劈也行,什么时候能劈成我这样儿,便算他过关……”
年师傅见鱼儿的目光依旧不善,赶紧再讨好的补了句:“我不设期限便是,六小子可以慢慢的摸索如何劈好柴的门道。”
这话鱼儿听着还算是顺耳,于是她便扬起小下巴、给了年师傅一个“这还算差不多”的眼神,给完眼神还不忘抬了抬小指头、提醒年师傅不要食言而肥!而鱼儿这小精灵鬼的种种“威胁”让年师傅无奈的流了一脸汗……他还真怕小鱼儿以后不理他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