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都喜欢这么说。
相对原始的村民,总是淳朴热情一些,不像彼岸界科技城市里的那些人,早已被繁华而残酷的世道侵蚀了心智,不是冷漠就是无情。
可如果他能从昏迷中醒来,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就会知道自己的那些想法完全是一厢情愿在做白日梦。
村子的确原始,但未免太原始了点。
来时赵宁隔着不近的距离透过茂盛巨木之间的缝隙匆匆一瞥,只确定是人类活动的村子,却没看到完全面貌,如果他现在看得见,就会发现那些散落在小小山谷的房屋,跟他所见过的每一种村舍都不同。
这些房屋皆为半地穴式,以坑壁作为墙壁,坑上用草木搭着圆形房顶,简陋而矮小。
会搭建这样的房子,只能说房屋建筑工艺的水平极低。要是能建造完整的房屋,谁愿意住在地穴里?
村民——姑且称之为村民——的风貌与房屋很是匹配,头发散乱,以不曾如何裁剪只是简单处理的兽皮为衣,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这会儿他们正聚集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赵宁。
有人在咽口水,有人甚至流出了哈喇子,发亮的双眼充满期待,一副等不及要吃掉他的样子。
这些人的确是打算吃掉赵宁,这从赵宁此刻的状态就能分辨出来:
他被绑着双手吊在木桩上,身后有一口堆着柴火烧着水的大锅,旁边有人在奋力磨刀,面前还有人就着一盆水在给他清洗身体——这包括血斑与被红鸟焚烧留下的污迹。
很明显,等赵宁被洗干净了,村民们就会试着给他开膛破肚。
“秋草,这家伙是你带回来的,你可以优先选择他身上的一块肉。”人群前一名杵着干木拐杖的老者呵呵笑着开口。
正在清洗赵宁的是一位年轻姑娘,二八年华的样子,手脚麻利动作迅捷,充满着原始的青春活力,听到老者的话她开心得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我要他的心。”姑娘一边戳着赵宁的胸口一边说。
“不错的选择。”老者对年轻姑娘的选择表示赞许。
随着名叫秋草的姑娘基本完成擦洗工作,老者眼中渐渐浮现出惊讶的神色,盯着赵宁很是欣喜地道:
“多好的身体啊,肌肉强健轮廓分明,一定蕴含了许多力量,感谢山神的恩赐,吃了他,大伙儿的身体也能恢复不少。秋草,你这回可是给部落捡了一个好东西。”
村民们脸上的垂涎与迫切之色愈发浓郁,秋草却没有接话,她已经擦干净了赵宁的脸,这会儿正盯着他看得一阵出神。
忽的,秋草的脸红了起来,她转身对老者说道:“长老,我不想吃他了。”
村民们怔了怔,老者也很意外:“哦?为什么?”
秋草回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赵宁好几眼,不无激动地对老者道:
“他看起来很......很健壮,这么吃了好可惜,或许我们可以把他当作奴隶养起来,他一定能干很多活,帮我们去逮不少猎物!”
老者摸了摸下巴:“说得也是。不过自从上回那件事后,部落已经很久没有打到大猎物饱餐一顿好肉了,现在大家都很需要......”
秋草严肃认真地道:“长老,你时常跟我们说不能只看眼前的食物,还要想到明天后天有没有吃的,我觉得现在就是做出这种选择的时候。”
说着,她捏了捏赵宁的胳膊,又敲了敲赵宁的胸肌,就像是在给老者展示一件利器:
“你看他多强壮,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壮,他一定可以战胜我们战胜不了野兽,给我们源源不断的大猎物!”
老者陷入了思索。
他左右看了看族人,“秋草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商量商量,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处理。”
他虽然是长老,但对村中事务并没有一言而决的权力。所谓长老不过是一个年高德劭的荣誉称号而已,大家认可他的资历与智慧,愿意听他的教导与建议,却不会把属于自己的权力交给某个个人。
就在村民们相互交流的时候,赵宁醒了。
他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若是寻常修行者,被人这样吊着准备宰杀,必然是勃然大怒,说不得还会大开杀戒。
但赵宁没有,他毕竟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对他而言下油锅跟游春湖没有本质区别,要吃野兽跟要被野兽吃都很正常。
当然,无论赵宁醒没醒,都不需要担心自己被切成一块一块的。
天人境的身体强度摆在那里,莫说普通利器就算是寻常符兵也奈何不了他,纵然他处在昏迷中身体中没有真气,也不需要担心自己被普通人砍死。
事实上,他之所以愿意栽倒在这座村子外,就是确定了村子里没有强悍气机,知道即便是遇到了最坏的情况,村民也无法威胁到他的性命。
就像现在。
他没有从这些村民们身上感受到任何真气波动。
否则,他至少可以调转方向飞远几里路。
“我觉得秋草说得对,我们不应该只是想到今天吃什么,还要想想明天后天。”
“我不同意,大家已经饿了好久了,现在都没什么力气,要是不能吃了他好好补一顿,打猎都打不到,哪有什么明天可言?”
“不错不错,先吃了再说!”
村民们的意见并不统一,商量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反倒是陷入了激烈的争论,老者咳嗽两声:“别吵了,都安静下来。按照部落的规矩,现在大家表态吧,少数服从多数。”
村民们正要投票,秋草突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众人循声去看,就见退到长老身前的秋草,正瞪大眼睛望着被吊在木桩上的猎物:猎物已经挣脱束缚,站在了地上,正捡起被秋草扒掉的衣服往身上穿。
没想到猎物会在这个时候苏醒,村民们都很意外。
“他不是被绑着手吗?怎么活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