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们不过是败了一阵,往后并不是就没机会了!这次是三国攻晋,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我们还大有可为!”
萧燕依旧摇头,这回什么话都没说。
蒙哥拉她不动,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苦苦劝解:“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难道还要给将士们陪葬不成?我们不是没有败过,这回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草原辽阔,天地那么大,我们总能卷土重来!”
萧燕抬了抬手,示意蒙哥不必多言。
她默默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好似面前站着一个生死大敌。
过了片刻,萧燕徐徐开口:“十五万近卫军一朝葬送于此,无数精锐修行者埋骨荒野,帝国贷款购买的大量武器沦落敌手,哪怕是再花十年帝国也挽不回这份损失。
“草原,已经没有下一个十年可以用来积蓄力量了。”
自从国战失败,萧燕就意识到了他们跟中原皇朝的本质差距,为了弥补自身的不足,增强王庭调动草原人力物力的能力,缩小与赵晋之间的距离,她把王庭发展成了帝国,建立起了中央集权的国家体制,使得这个国家脱胎换骨。
这些年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她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极限。
她本以为国力更上层楼的天元,有了跟赵晋再战一场的底气。
可结果,依然是失败。
还是在赵晋被秦、吴牵制了大量兵力的情况下。
萧燕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蒙哥刚想开口说什么,萧燕陡然转身,衣袂飞扬间,饱含修为之力的一掌猛地向他击出!蒙哥大吃一惊,连忙双臂横架,堪堪挡住萧燕这一掌,身体却被退得向后滑出去十几丈。
这没来由的一掌,让蒙哥满头雾水,不明白萧燕是何用意。
他马上就知道了。
就在他放下横在眼前的双臂时,萧燕反手抽出随身短刃,刺眼的符文光芒在蒙哥眼前划过一道锐利、短促的弧线,于间不容发之际刺进了她的胸膛!
手腕翻动间,短刃在胸膛内猛然搅动,鲜血顿时大股大股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手指流淌而下,顷刻间便染红了衣衫。
“姐!”蒙哥发出杜鹃啼血般的悲鸣,手忙脚乱地奔了过去,他怎么都没想到萧燕竟然会选择自裁谢罪!
“结束了,蒙哥......一切都,结束了。”
萧燕浑身是血的半躺在蒙哥怀里,眸中生机潮水般快速褪去,她脸上没有半点儿痛苦之色,有的只是两辈子都消不掉的愧疚与痛惜,“是我......没能战胜赵宁,是我,又一次被他所击败......国家灾难全都因我而起......
“我没有给草原一个光辉未来,没有让孛儿炽君的威名响彻天地,我......不配继续做帝国的宰相,不配做孛儿炽君氏的公主......”
断断续续说完这番话,这位为自身族群奋战一生的强者,在地狱般的战场旁气绝而亡。
死后她依然圆睁着双目,怎么都不肯合上。
第一二四七章 宿命
蒙哥抹掉眼泪咬紧牙关,抱着萧燕逐渐冷却的尸体飞离战场一路向北,但他并没有飞很远,就把萧燕交给了追上来的右贤王勒古台。
“殿下要去哪里?”勒古台悲恸而又小心地接过萧燕的尸体时问。
蒙哥的面庞因为痛苦与仇恨极度扭曲,他一字一字地道:“去给我姐报仇!”
萧燕自杀是因为战败,仇敌自然是大晋皇朝,但这明显不是蒙哥眼下能够复仇的对象;其次可选的攻击对象便是赵宁,对方是反抗军统帅,然而蒙哥亦不可能去找赵宁的麻烦。
他扭头就走,决定去杀的人是苏叶青。
若不是苏叶青欺骗了萧燕,萧燕就不会误判敌情;如果不是苏叶青伙同赵宁步步设伏循循善诱,萧燕没道理落入陷阱。
从国战到现在,苏叶青给天元帝国造成了太多损失,同样给萧燕带去了莫大伤害,不杀苏叶青蒙哥寝食难安,心头的愤怒无法消解!
苏叶青带着三千新军,与万余其它部族的新军一起,正在后方保卫物资中转基地、护卫粮道。这是萧燕之前下达的命令。
明面上,苏叶青听从萧燕的安排;暗地里,苏叶青要配合前线大军的攻势,用自己的力量攻击物资中转基地,毁掉军火库、粮仓等设置,引发天元大军后方的混乱。
当然,实际上苏叶青什么都不会做,也不用做。
在赵宁的安排中,她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叶青的三千新军虽然都是自己部族的战士,但里面却混杂着萧燕派来的教官与精锐,且萧燕在明知苏叶青是细作的情况下,不可能不对其它部族军有所安排。
所以,苏叶青其实是落入了包围中,时时刻刻都在被监视。就算她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一旦战场形势发生了变化,随时都有可能遭受致命打击,要么身陷囹圄要么身首异处。
“你说,这一战我们能打赢吗?”
小叶部新军营地中,范翊跟苏叶青并肩散步,虽然表面上一副来跟小叶部酋长谈买卖,准备发战争财的模样,没有波澜毫不紧张,实则心中始终牵挂着前线战场。
“当然可以赢。”
苏叶青面容平和,眉眼如水,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字字有力,显然对战争的结果笃信不疑。
范翊被她的坚定感染,嘿嘿笑了两声:“等到战争结束......甚至不用等到战争结束,只要大军开到这里,你就能功成身退、衣锦还乡。现在有什么感想?是不是特别激动?”
苏叶青的声音没有半点儿起伏,就好像她们正在谈论的事跟她自己没有关系:“只要国家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北患,无论我们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不曾表露出任何喜悦之情。
这倒不是她在敌国呆得久了,在凶险的斗争中失去了情感表达能力,而是发自心底地明白,任何事情在还没有结束的时候都可能发生变故,提前高兴很可能成为笑话。
但她在谨慎之余,仍是忍不住向南边望了一眼。那双饱经沧桑的清澈深邃眸子里,闪过一抹浓浓的希翼与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