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停下,甚至还想转身。
他恨不得离院墙越远越好!
那象征着生门的院墙,好似已经成了地狱。
当然是地狱。
原本空空荡荡的院墙上,眼下多了一个人。
持刀而立,冷冷俯瞰着他的赵宁!
“这厮明明离我还有一大段距离,他是怎么做到转瞬之间,就在我前面抵达院墙的?以他元神境后期的修为境界,这根本不可能办到!”刘晃心神震颤,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但他依旧没有迟疑。
他想换个方向逃生,跳进最近一座民宅的院墙。
他想得太简单了。
从前奔,止步,到转身,纵然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终究是不可避免有所停顿的,而对这场逃命之旅来说,任何一点停顿都会显得无比漫长。
太漫长了。
漫长的代价,是死亡。
刘晃刚刚调转身形,还未来得及发力,一道强悍无比形如匹练的刀气,便精准无误击中了他的后背,于是嘭的一声,他背后血光大起,身体重重扑倒在地。
毫无形象可言。
狗吃屎的动作,自然跟人的良好形象扯不上关系。
后背皮开肉绽、嘴里吐血不停的刘晃,趴在地上挣扎蠕动了好半响,他竟然未曾放弃希望,盯着院墙伸着手奋力往前爬,似乎只要距离他新选择的院墙近那么一点点,他就能获得生的资格。
只可惜,这注定了是徒劳。
当他的手落在地上,整个人寂然不动的时候,他跟院墙之间仍有好大一段空地。至于他跟生的距离,那就不知道有多远了。
这位起自曹州冤句县,借神教之力迅速强大起来的四品大上师,神战大军大将军,就这样既不轰轰烈烈,也不英勇慷慨地死在了汴梁城中的一条寻常街巷中。
街巷内外的神教弟子——方鸣的手下也罢,赵宁自己带来的人也好,包括朱昱、刘晃的部众,眼下都是震惊地完全说不出来。
有人跌坐在地,有人茫然四顾,有人猛掐自己大腿。
他们无法理解赵宁为何会大开杀戒,也无法相信赵宁竟然一言不合,就杀了一位五品上师,两位四品大上师!今日赵宁的所作所为,比那日在长街风波中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
他们只能云里雾里地望向赵宁。
而赵宁,还手提带血长刀,高高站在街巷另一头的院墙上。
他犹如天外之人一样,淡漠地俯瞰着这芸芸众生,似乎三个元神境强者的陨落,大量神教弟子的惊恐畏惧,对他而言就像微风一样寻常。
寻常到不值一提。
因为不值一提,所以不能在他眼中掀起任何波澜。
是古波不惊,也是老神入定;是强者之姿,亦是高人风范。只是这种姿态与风范中,有太多的不食人间烟火气。
半晌,赵宁微微喟叹,丢了手中长刀。
他正要从院墙上下来,处理一下最后的手尾,相距数百步的坊外一座高楼屋顶,已有王极境高手陡然降临!对方衣袂飘飘,气势如渊,纵然相隔数百步,也像是山峦一样镇压了整个坊区!
那是萧不语。
萧不语闪电一般的目光射向赵宁。
他只说了五个字:“魏安之,受死!”
赵宁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返身跃下院墙,消失于神教众弟子视野,没入这座大宅之中。
如果魏安之从此消失,再也不出现于众人视野,那么这批神教弟子可以作证,对方是在杀人之后畏罪潜逃了。
至于魏安之为何宁愿脱离神教,放弃白衣派首领的大好权位,也要杀掉方鸣、朱昱、刘晃等人,那就是大伙儿可以自求答案的问题。
而答案,似乎并不那么难求得。
魏安之是个性情怪异、恃才傲物、桀骜难驯、不受约束的人,说是疯子也不为过,行事总是出人意表,方鸣、朱昱、刘晃等人得罪了他,他便宁愿离开神教也要杀了这些人,亦可以理解。
只不过,眼下魏安之脱离众神教弟子的视线容易,要摆脱萧不语的气机锁定就不那么简单。
如果一个元神境后期的修行者,能在没有任何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从一个王极境中期的高手面前逃走,那怎么都显得太过不正常,让人不能不心生怀疑,猜测种种可能。
赵宁不会让这种隐患存在。
萧不语眼看着魏安之从院墙遁入宅院,消失在屋檐后不见了踪影,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在本座面前,你能逃得到哪里去?”
看不见魏安之不要紧,只要锁定对方的气机即可。而魏安之但凡在活动,就无法彻底杜绝气息流转。要是魏安之不活动,那就只能在那座宅子里等死。
魏安之身形消失的时候,气机同样在在萧不语的感应中消失。
“还真封锁气息不动了?”萧不语冷笑不迭,心中充满不屑。
对方气机消失,只有封锁气息这一种可能,弱者遇到强者往往都会用这种方式避免被对方察觉,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这种常规方法有什么用?
当然,对手气机消失也不是没有第二种情况。
强者在弱者面前要遮掩自己的气机,不被对方发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实力差距越大越简单。高境界的修行者悄然靠近低境修行者袭而杀之,总是不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