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反抗军,藩镇军除了给吴军增加心理压力外,几乎没有别的作用,到了后来,藩镇军就只是跟在后面,把战斗位置都让给了吴军。
反抗军凭借战马的优势,渐渐拉开了跟侍卫亲军的距离,终于,他们将所有吴军都甩在了身后,踏上官道快速飞奔而去。
江南战马不如北方战马,以侍卫亲军的马力,根本不可能追得上反抗军,双方的距离只会越拉越大。
但侍卫亲军并未放弃追击。
在官道拐弯处的时候,赵英回头扫了一眼,借着地形看到了身后穷追不舍的吴军,以及落在后面的藩镇军,目光一沉,心中已有所悟:
“明知追不上我们,吴贼却不肯放弃,必然是前方还有吴军骑兵,或许会在半路拦截我们!”
他的判断是有依据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碰到吴军。
随着赵英率部在陈、蔡、颍之前杀了几个来回,而藩镇军不能有效给予他们打击,眼看地方局势就要彻底糜烂,驻扎在宋州、亳州的吴军终于坐不住,派遣了大量步骑过来,配合藩镇军从各处拉网合围。
自前日开始,散入乡里的大股小股轻骑,都碰到了吴军侍卫亲军、藩镇军与张京麾下藩镇军的攻击,双方在田野中大大小小战了许多次。
原本赵英自己就带了一个千人小营,在主持几个村子的土地革新战争,接到斥候游骑的回禀,这才连夜出动支援遇到重兵的小股轻骑。
在碰到眼前这股敌军之前,赵英一日之内已是连战五场,击退了好几股吴军与地方藩镇军。
可这些被击退的吴军与张京麾下的藩镇军,并未放弃追击,始终跟在他们后面,队伍越来越大,直到赵英所部被拦路之敌挡住,他们便追上来继续作战。
“我已经下令各部就近集结,现在队伍距离最近的大队人马还有三十里左右,若是吴贼来得太多又更近,只怕我又得避战,迂回去集结所有部曲。”赵英如此寻思。
平原地带不像山区,山区道路就那么多,可供万千大军通过的大道更是屈指可数,敌军只要把住大道路口,反抗军就难以腾挪转移。
但在中原旷野中,赵英有一品楼、长河船行的向导在,多的是道路可以迂回,敌军想要封死他们铁桶合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精骑无论是突围能力还是脱困能力都极强,吴军与张京的藩镇军要围死他们,那得多少兵力?
不过赵英担心的事还是转眼发生。
前方元神境斥候回报,十里之外有敌军布防,已经完全拦住了去路,人数接近两万,步军大阵在中,枪盾如林,辎重车辆环绕成外城,两翼骑兵不少,都是精骑,约莫三四千。
闻听此言,赵英不禁色变!
他暗暗想道:“吴军骑兵不多,后面的加上前面的已经超过万数,驻扎在亳州、宋州的吴军拢共能有多少骑兵?绝不会超过两万!
“如果这还仅仅是我们看到的,再加上我没有看到的呢?
“敌军集结近乎所有骑兵,配合步军布置于此,不会是恰巧让我碰上,这必然是早有预谋!
“预谋......早有预谋,还有步军配合,这......他们莫非就是奔着歼灭我部而来?”
念及于此,赵英不由得一阵心惊,已是感到形势不妙。
他部转战各地的确是迅疾如风,早期也称不上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如今战斗已经深入到了新的阶段,他们要主持乡里土地革新战争,阻截州县官兵与吴军去破坏革新战争,行迹是能够被把握的!
赵英连忙问身边的一品楼向导:“能不能绕过去?”
之前遇到拦路之敌的时候,若是对方兵强马壮,他都会选择绕道。
向导略作思索:“太近了,没有别的大道。小道倒是有,或者走田野,但这样一来速度会慢。”
赵英脸色微沉。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四千骑要是在小道、田野中被迟滞了速度,对方就会轻易追杀上来。在这种情况下,敌军将领只要再派遣步骑去小道、田野另一端设防,就能让他们陷入被前后夹击的死地!
为今之计,还有一个办法。
返身杀回去,冲破后面的敌军。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暂时避免腹背受敌;坏处是,一旦冲不破追兵,设伏的敌军再凑上来,那还是有死无生。
赵英回头仔细看了看追击的吴军侍卫亲军。
真要搏命一击,他们人数虽然少,但并非不能冲破阻碍,只是伤亡会很大。不过这还是有个问题,对方人数多兵力充足,他们一旦攻势受阻,依旧会被迟滞步伐,让后面的吴军追上来!
此时此刻,赵英不得不承认现实:他部已经陷入绝境!
赵英不得不扪心自问:自己是怎么陷入绝境的?
这段时间来,他部在各州的转战虽然也遇到过一些麻烦,但总体来说顺风顺水,张京麾下的藩镇军战力弱军纪差,习惯了出工不出力,战斗稍有挫折便容易撤退溃散。
更多时候,他们龟缩城中不敢出来,在坚壁清野的任务无法完成后,他们坚定不移地执行着踞城而守的命令。
这让反抗军可以从容转入乡里进行土地革新战争。
时至今日,军中已然多有轻敌之心。
反抗军虽然精锐,但将士们也是人,不是圣贤。
亳州、宋州吴军骤然出击,多少有些出其不意,他们没有去支援汴梁,而是来对付灵活轻便、更难对付的轻骑,则更是意料之外。
但这不是重点。
赵英得想清楚重点在哪。
这次他得到吴军进入沈丘县,在各处攻打护卫土地革新战争的反抗军精骑后,立即出动前去救援,在奔战过程中,为了应对接下来跟吴军作战的形势,他将分散出去的轻骑重新集结起来。
赵英身边很快就从千余人变成了四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