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慢分毫,长矛就会破甲入肉!
呼,呼。
惊魂甫定,钱小成心跳如鼓,握着横刀的手剧烈颤抖。
钱仲看到钱小成安然脱险,跳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肚中,刚刚那一瞬他只觉得天昏地暗,差些维持不住盾牌的压力。
“盾牌,掩护!”钱仲回头大吼,“挤上去,挤上去!”
只差临门一脚,钱仲不甘攻势停止,打算趁盾阵挤乱对方长矛的瞬间,再度让刀斧手前冲。
只要成功近身,缺少刀手的小战阵里,活动不开的长矛手就是一根根木桩子。
钱仲的计划不错,只是王森也反应过来自己战阵的短板,在看到盾阵上来后,立即调整了己方战阵,调走两名长矛手调上来两名刀手。
下一刻,发现对方盾手后撤,王森又连忙让长矛手上前刀手退后。
战阵较量因为战斗人员的循环更迭,而陷入僵持。
精锐之间的战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破阵建功,非是那么容易,更多时候都是在见招拆招,维持整体上的战局平衡。
......
夕阳落山之前,赵宁看着没有分出胜负的两军战阵,让范子清下令敲响金锣。
几乎不分先后,吴军也鸣金收兵,刚刚杀得难解难分的两座大阵,各自偃旗息鼓,双方将士潮水般往后退去。
直到退回了安全距离,双方战阵中这才派出一队队将士,到之前的战场上收敛尸体,清扫战场。
这个时候,双方战士哪怕是面对面了,也没有人杀向对方,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诡异而和谐。
“吴军作为进攻方,在整体上没能迫使我军大阵后退一步,可谓是全功尽弃,平白丢下满地尸体,真是颜面无存呐。”
常怀远摸着下巴笑呵呵地道,这一战反抗军虽然也没什么战果,但他作为自己人,当然得为同伴说话,顺便贬低、嘲讽一下对手。
赵宁没有接茬。
之前两军奋战的时候,他就在观察战场情况,力求不漏过任何一点细节,以便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做出调整,从而积累优势弥补短板,为大军的胜利一点点奠定基础。
今日这一战两军伤亡都不大,伤亡数量也相差无几,如果维持现状一直打下去,胜负不知何时才能分出。
倘若两军意志差不多,那战斗到最后的结果,无疑是以平手告终,进攻的人撤军,防守的人大功告成并且也无力追击。
今天是侍卫亲军进攻反抗军,但费县这一战是反抗军进攻吴军,平手的结果只会是吴军守住城池,而反抗军怏怏退走。
那不是赵宁可以接受的结果,也不是大晋争夺中原的大目标下,能够接受的侧翼局面。
一日的持续观察,赵宁颇有所得。
不进攻,这一战是胜不了的。
不进攻,费县就拿不下来。
反抗军的整体攻势并无进展,但也有一些战阵取得了成果。
夜晚,大军的伤亡与杀敌数统计出来后,由范子清拿到中军大帐禀报给赵宁,赵宁快速扫了几眼,没有任何出乎预料的地方。
“今日与侍卫亲军交上手的三个大营,前两个大营各自奋战两个时辰,最后一个大营作战一个时辰上下。大帅可有示下?”
范子清询问赵宁有没有什么吩咐。
字面上是询问,语气上却很笃定,范子清确认赵宁一定会有吩咐。
他听陈奕等郓州军老将不止一次说过,当初他们与天元大军对垒时,每战之后赵宁都会有训示,博尔术强攻郓州那段时间,赵宁更是每天都对部曲有所指导。
郓州军能在国战初期,以堪堪守住郓州城的战力,在时隔几年之后,转攻为守击溃博尔术主力,获得如此之大的成长,便是因为赵宁不间断的调教。
那是日积月累一点点提升的实力。
“今日之战,有一些部曲攻势不错,突入敌阵颇有斩获,有一些部曲阵脚不稳,被侍卫亲军压着打。”
依照白日的观察,赵宁点出了两个极端情况,并且将那些部曲的番号给了范子清,让对方将相应的指挥使、都头、队正叫来。
——大军列阵时,各部在什么位置、大营小营是怎么排序的,赵宁一清二楚,所以白天打得好的是哪些大营小营,作战不利又是哪些,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
没多久,范子清带了一群将校来到大帐。
坐在帅位后的赵宁挥了挥手,让人给他们找来坐垫放在地上,等到数十名将校坐下去,他不急不缓地道:
“今日一战,战况胶着,我们与吴国侍卫亲军并未拉开差距,就连伤亡都处在同一水平。
“反抗军从成立那一天开始,一向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像这种拿敌军没办法的情况,鲜少碰到。
“诸位,若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我们就得在这里丢下成千上万同袍的尸体后,灰溜溜退走。
“这可是你们能接受的局面?
“大战之前,你们一个个骄傲自满,自恃精锐不把吴军放在眼里,以为稍微用力对方就会倒下,现今如何?”
赵宁的质问并不如何严厉,但字字掷地有声,说得众将校满面羞愧,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表露必胜决心,说什么再接再厉明日必定战胜吴军,那都是虚的,真要有本事,白天在战阵上做什么去了?
这些反抗军的将校们,尤其是那些作战不利的将校,一个个惭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